148、
苏让的手指轻轻搭在她的手腕，仿佛医生把脉。
方颜等了一阵，忍不住道：“要不然给你找本书？”
苏让抬眼看向她，方颜解释：“你这样子实在很像老中医。”
老中医遇到难解的症状，都会找出一本医书来翻，最好是那种竖版的、线装的古书。
方颜本是半开玩笑，缓和一下凝重的气氛，却见苏让面无表情：“别说话。”
方颜闭了嘴，眼珠四下转了转。
她对上小条子的视线，才想起这里还有一个娃。
小条子端端正正坐在餐椅中，一脸专注地看着他俩，棕黄的绒毛在阳光下金灿灿地发亮，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盯着苏让的手，充满好奇。
方颜伸出空闲的那只手捏捏它的细胳膊，朝一旁呶呶嘴。
小条子迟疑半秒，噘起嘴巴学着她的样子也歪了歪嘴。
方颜又朝一旁摆了摆头。
小条子有样学样，跟着扭了扭脑袋。
方颜垂下肩膀，对它无声做了个口型：笨。
她的原意是让小条子自己去玩，奈何这孩子压根没领会她的意思，只会照猫画虎。
“你俩在干嘛？”苏让终于收回手，发出声音。
方颜望着他，眨巴眨巴眼。
苏让：？
“可以说话了？”方颜乖巧问。
苏让看着她调侃的眼神，想起自己那句提醒：“我刚才很凶？”
“可凶了。”方颜摸了摸小条子的头毛，“我都不敢说话。”
她笑盈盈的，带着一点没心没肺，像是忘了自己的身体有问题，恍惚间，两年前那个隔着屏幕与苏让视频通话的女孩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那时的方颜最烦恼的莫过于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外卖的奶茶点茉莉味还是奶油双倍。
苏让从那时就拿这样的她没办法，当年他会假装不经意地吐槽，或者干脆当没听见，但现在他只想这样的轻松在她身上永远保留下去。
“你可以比我更凶。”他诚心道。
方颜咬着唇，暧昧对象有点蠢，怎么办？
苏让见她没说话，将小条子从椅子上拎开，放到地上：“自己去玩。”
小条子“吱吱”两声，迈着两条八字腿一拐一拐跑开。
方颜调整了一下坐姿，双手环胸：“说吧，苏医生，检查结果怎么样？”
她有心玩笑，苏让……苏让当然只能配合。
“不太好。”他神情淡淡。
方颜挑眉：“需要叫家属来吗？”
苏让看着她弯弯的眼睛：“家属？”
方颜被他若有所思的眼神盯着，忽然发现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她竖起一根食指晃晃：“打住，别想歪。”
苏让一脸正经：“歪哪儿？”
方颜：……她收回前言，有的人该蠢的时候反而不蠢。
“刚才有人说，他对我没什么期许。”方颜抬起下巴，“苏医生，别打岔。”
苏让垂眸笑了下，他站在她面前，比她高出很多，方颜望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颔和突起的喉结，忽然想到：他去做医生应该也不错。
正想着，额头罩下一片阴影，苏让微微弯腰，手掌覆在她额前，轻声道：“闭眼。”
方颜下意识闭上眼睛。
“跟着我，看你自己。”苏让的声音又低又沉，仿佛催眠。
方颜只觉一点莹莹绿光在漆黑的视野中亮起，她的视线跟着移动过去。
绿光慢慢扩大，照亮了眼前的空间，一颗小小的金红色的晶体出现在方颜眼前。
晶体只有绿豆大小，形状混沌不清，散发的气息对方颜来说却很熟悉。
她眼皮动了动，睫毛扫过苏让的掌心。
“这是我的灵力。”
“是你的，但又不全是你的。”苏让的声音响起在她耳边，“这是妖核。”
方颜呼吸一顿。
妖核相当于人类的心脏，妖怪将妖力积蓄其中，他们在洪福村之所以能判断小条子是妖兽，就是因为在它体内发现了妖核。
方颜伸手摸向自己脑后，后脑圆圆的，没有横骨。
苏让拉开她的手：“兽身成妖才会长出横骨。”
“万一我跟小条子一样呢。”方颜道，“比如返祖什么的。”
“你是人，”苏让道，“能返祖成什么？”
方颜想了想：“从达尔文的进化论来讲，人类的祖先是古猿。”
她话音刚落就被苏让捏捏鼻子：“瞎说。”
“怎么叫瞎说呢，”她拿开苏让的手，让双眼重见光明，“你要相信科学。”
她将后两个字咬得又重又狠，苏让无奈看她一眼：“你在山海界见过古猿？”
“难说，”方颜振振有辞，“那些消失的妖神说不定就是古猿。”
苏让早已习惯她的天马行空，但听她口口声声将古猿挂在嘴边，忍不住多问了句：“不怕古猿太丑？”
他记得方颜最是爱美，哪怕在山海界那么艰苦的环境里，也不忘用重明的鸟羽给自己缝条漂亮的腰带。
方颜顺着他的描述想象了一下古猿的样子，面色凝重：“如果我变成古猿，你还会喜欢吗？”
苏让微微一顿。
方颜斜眼：“啧。”
她大度地拍拍苏让胸膛：“原谅你，反正我是不能想象你变成古猿的样子。”
食色性也，见色起意是人类本能，就连动物也会找好看的雄性交配，何况人乎。
然而她的安慰并没起到效果，苏让不赞同地看她一眼，捉住她在胸前捣乱的手，低头。
方颜轻嗷一声。
中指指尖被人咬了口。
她一下子将手缩了回去，握住手指，瞪着苏让。
超纲了这回！
她与他对视一秒，清楚地看到苏让的喉结滑动了一下。
方颜磨牙。
别人超纲是动手动脚，最多亲上一口，怎么换成他就变成了咬。
咬就算了，他还一脸意犹未尽。
方颜琢磨着苏让成为变态的可能，抓起他的手，一口咬了回去。
她咬在苏让的手背，为了报复，她甚至将他的皮肉在牙齿之间狠狠磨了两下。
微微抽气声响起，苏让的手背瞬间绷紧。
方颜只觉自己的头发被什么东西勾了下，苏让另一只手穿过她发梢，环住她后颈，捏了捏她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