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云裳并未因暂时的退却而气馁,反而由衷赞赏对方的战舞,这令战舞魔女心头掠过一丝异样,但随即被更汹涌的怒意与征服欲所取代。她厉声喝道:“巧舌如簧!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你这流风不过是无根浮萍!”
姬云裳不再回应,只是缓缓合上双眸。周身气息骤然变得空灵悠远,仿佛与天地间的流风浮云融为一体。原本因对抗“战灵三舞”而略显紊乱的呼吸迅速平复,一种更为深沉浩瀚的意境自她身上弥漫开来。
“风非阻力,实为助力;云非蔽障,乃作延展。”她倏然睁眼,眸中有流云舒卷、星河隐现,“阁下且看,何为流云之舞。”
她身形展动,舞姿与先前截然不同,不再拘于方寸间的闪转,而是无比舒展、宏大,仿佛整片苍穹皆成舞台。
“第一舞,流云舞·千丝缚!”
双袖挥洒之间,流云水袖化作无数纤细而缥缈的风丝,并非凌厉攻击,却如春蚕吐丝般绵绵不绝地缠绕向战舞魔女。风丝轻柔黏滞,一旦触及便迅速迟滞其动作、削弱其爆发,更不断侵蚀那汹涌的血煞战意。战舞魔女只觉如陷无形泥沼,每一击都需耗费更多气力,狂烈攻势为之一顿。
“第二舞,流云舞·惊鸿影!”
趁其势缓,姬云裳身化惊鸿,舞步翩跹,在流风掩映下幻出重重虚影,再难捕捉其真身所在。她不再硬接攻势,只以绝妙身法穿梭于狂暴气劲的缝隙之间,如穿花拂柳,片叶不沾。与此同时,那飘忽不定的身影时而拍出轻柔掌印,时而点出凌厉指风,每一击皆落于战舞魔女力道转换的节点,虽未致命,却打得她气血翻腾,节奏渐乱。
“第三舞,流云舞·回雪澜!”
战舞魔女怒喝连连,试图以更强力量震散风丝、逼出真身。然而姬云裳舞姿又变,双袖翻飞间卷起漫天回雪!冰冷而磅礴的流风回雪之力如潮汐般层层涌来,一波高过一波。这力量并非硬撼,却蕴含旋转、卸导与叠加之妙。战舞魔女只觉一身刚猛力道如沉深海,被无尽暗流分化引导,甚至部分被借而反冲己身!她奋力前冲,却如逆天而行,非但难进寸步,反被那连绵回雪推得步步后退。
“第四舞,流云舞·云海倾!”
姬云裳纵身凌空,流云水袖与漫天云气相接,仿佛引动九霄云海!随着她双臂缓缓下按,整片天空的云意似随之沉降!一股浩瀚无边的压力自苍穹覆落,并非刚猛冲击,却如整座云海倾覆,兼具磅礴包容与碾碎万钧之威。
流云四舞连环施为,尤其最后那式“云海倾”,将战舞魔女的冲天战意层层瓦解,刚猛舞步彻底散乱,周身血煞铠甲明灭不定,发出碎裂之音。她拼死以双足抵住虚空,却仍难抗衡那沛然莫之能御的云海之力。
“咚!咚!咚!咚……!”
每退一步,皆在虚空中踏出沉闷音爆,身形不受控制地连退百余步,终是单膝跪地,以拳撑身,剧烈喘息,面上尽是无法置信的惊骇。
抬眼望去,姬云裳已翩然落回云端,流云水袖轻垂,周身云气缭绕,宛若云中仙灵,气息平和如初,仿佛方才那逆转战局的四式惊世舞姿,不过是她信手演绎的一段闲云。
流云之舞,四式连环,以柔克刚,以势压人,终令凶焰赫赫的战舞魔女狼狈至此。胜负之势,已见分晓。
见战舞魔女败象已露、气息紊乱,虽战意未泯,却失了先前那焚天灭地之势,姬云裳心知此等魔头心坚如铁,若不乘势彻底击溃,必招致更为疯狂的反扑。
她不再留情,于云端结出一道玄奥莲印,周身空灵道韵骤然内敛、凝聚、升华!原本缭绕的祥云瑞气仿佛受其召唤,以其为中心,绽放出无尽光明与蓬勃生机。
“风藏于云,云生于莲。魔焰虽炽,难侵净土。”姬云裳语声庄严缥缈,如自九天垂落,“便以此云莲之舞,为阁下送行,涤尽征伐。”
话音方落,她足下一直隐现的莲华虚影骤然凝实,继而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无数纯净无瑕的青色云莲,由至精云元与流风法则交织而成,自虚空、自袖间、自战舞魔女身周纷纷绽放!
“云莲之舞——万朵花开照山河!”
此非攻伐,更近神圣仪典,宛若天地自发净化。
万朵云莲层层铺展,转瞬便将战场化为莲海云界。
每一朵云莲皆徐徐旋转,舒展花瓣,散发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净化之光。此光不刺目,却蕴洞彻本源、消融万邪之力。
战舞魔女身陷莲海包围,惊觉周身沸腾的血煞战意竟在莲光照耀下如雪遇烈阳,飞速消融蒸发!那与九幽共鸣的征伐之力,被这满布天地的祥和道韵彻底隔绝压制。
“不!给我破开!”她发出不甘的嘶吼,燃尽最后魔元,双拳迸发暗红余烬,疯狂轰向周遭云莲。
“轰轰轰!”
数朵云莲应声破碎,化作精纯云气逸散。然破一朵,复生十朵百朵,前赴后继,无穷无尽!那破碎云莲所散之气,非但未减莲海威势,反更添其力。
更可怖者,云莲之光无视一切抵御,直透魔躯,侵蚀本源。
暗红战裙在光中褪色、朽坏。
强韧魔躯绽开道道裂痕,如久旱大地。
那满载战意与狂野的魔魂,被莲光层层剥离净化,如杂质投炉,发出无声哀鸣。
未有惊天轰鸣,唯有万朵云莲无声旋绽,以及光芒中,战舞魔女急速衰朽、崩解的过程。
待万朵云莲光华臻至极致,又缓缓内敛,如功成身退般渐散于空……
原地,战舞魔女早失先前狂姿。
她单膝跪地,双臂勉力支撑,那身战裙已破碎不堪,露出底下裂痕遍布、魔气尽失的躯壳。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目光涣散,盈满痛苦与死寂,连抬头亦成奢望。
魔功尽废,神魂将散,她已是油尽灯枯,再无威胁。
姬云裳翩然落于其身前,流云水袖垂落,静望这位曾以战舞撼动九幽的对手,眼中无悲无喜,唯有一丝淡淡怜悯与终结的寂然。
“尘归尘,土归土。战意止息,魔魂归虚。”
语声落定,战舞魔女最后支撑之力亦随之消散,身躯一软,彻底瘫倒在地,仅存微弱呼吸宣告其尚未完全湮灭。这场风与战的极致之舞,终在云莲的绝对净化中,落下终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