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秦路才发现自己已经一身冷汗了。明明现在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小小的无能的马车夫了，可是面对许天鹤强大的气场，她还是落了下乘。
她摇摇头，又叹了口气。
好在现在他们算是一条船上的，若是和许天鹤作对，她还真的未必能有好下场。至于显宗帝，许天鹤小小年纪在他眼皮子底下招揽了那么多人，他若是一点不知情，那他这皇位还真的说不好可以坐多久了。
想到许天鹤的交代，回去后许天骄问情况，秦路便三言两语带过，并未仔细告诉她谁是许天鹤的人。
许天鹤不想许天骄太过辛苦，秦路和他想法一样。
看着秦路走了出去，许天鹤一脸阴鸷尽数消失。看着那瘦高纤细的背影，他抬手捏了捏眉心。
跟着一起进京的大太监李福利送上一杯热茶，“王爷，您是对这秦将军不放心么？”
虽然李福利是许天鹤的心腹，可却也不知道秦路是个女人，倒是知道秦路已经拜倒在天骄公主石榴裙下了。
“不，本王放心。”许天鹤说道。
那为何却……
李福利话到嘴边，到底记着这位主子可不是一般的主子，没敢问出口。
许天鹤却轻叹道：“本王是真真没想到……”
李福利抬眼诧异的看着许天鹤，真真没想到什么？
许天鹤睨他一眼，口中的话却咽了下去。真真没想到，她居然是个女人。扮男装她有些过于女气，可若是恢复女装，只怕也很好看吧？
………………
秦路回来时子时已过，许天骄已经困倦不堪，见弟弟没有为难秦路，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便打了个哈欠，叫了清音竹音进来伺候洗漱。
今儿除夕，不顾兰音要留下来的“愿望”，许天骄到底依了和惠公主的意思，把兰音打包送过去了。
清音竹音伺候了许天骄，等到秦路的时候，竹音便扭头走了出去。秦路知道她的心思，也不介意，只就着清音端着的铜盆，洗了脸，又用盐刷了牙。这样的冷天倒也不必要日日沐浴，何况明儿一早许天骄还要进宫不好叫她太晚休息，秦路便匆匆洗过上了床。
许天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旁边一具温暖的身躯靠过来，她下意识的就扑了过来。
秦路把她抱进怀里，又拉好了被子，柔声道：“快睡吧，明儿还要早起。”
许天骄含含糊糊应了声，过了一会儿却轻声道：“小路，你还记得慕家二小姐吗？就是你一路护送去行宫的慕妃的妹妹。”
当然记得，那个女孩子和许天骄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光看侧影，有一次她还认错了。
“唔。”秦路低问，“怎么了？怎么突然提起她？”
许天骄提起这个，困意消散不少。
“她在回京的路上遇到了贼匪，听说不仅毁了容，还失了身。”她声音里有愤恨，还有抵不住的悲哀。在许天鹤面前她压抑着，可是在秦路面前，她却压抑不住了。
秦路几乎立刻就明白了许天骄的心思，她把人抱得更紧了些，好像这样自己的心疼就会少一些，许天骄的伤害也会少一些一般。
“我答应了她让她爹做不成京官，我就该知道，她不是爱慕权势富贵的人。若是我能再多分一点心思，她也就不会因了与我长得像，而落了这样惨的下场。”许天骄有些伤感的说道。
秦路却想起几次见慕雪的情景。除了第一次她慌乱逃走以外，其他时候看她，却像是非常聪明灵动的样子。
“又不是你伤害的她，所以你不需要自责。况且我瞧那慕小姐也不像个蠢笨的，说不定这事情有其他的内情也不一定。”不管有没有，看着许天骄难过，秦路都只能这么说来安慰她。
大概是黑夜让人脆弱，大概是在喜欢的人面前，自己就变得更脆弱，许天骄自己都觉得，在秦路面前她越来越没有公主的威风了。
她低低“嗯”了一声，靠在秦路怀里不说话了。秦路也感受到了这一点，高兴的同时也为之前冲动和许天骄冷战而自责。算起来她的实际年龄比许天骄大九岁，可是没想到遇到了感情，却和许天骄一样的幼稚。
“睡吧，明日宫里见。”她轻轻亲了下许天骄的额头，说道。
秦路四更天就起了，匆匆从后门离了公主府，第二日在皇宫里才和许天骄见了一面。
而一直到了初三，清音这边才打听到慕雪的消息。她的父亲已经回了山西继任，而她也的确毁了容失了身，原本她的父亲碍于族中颜面要让她自己了断，是她母亲回了娘家求了兄长将她的命保了下来。但母女二人都没能跟着慕大人去山西，被家人送去了东山寺山脚下的尼姑庵里带发修行。
许天骄气的不行，“本宫得亲自过去看看她才行，她被送去了尼姑庵，旁的人管不了，本宫若是出面，慕家也好，永平侯府也罢，我倒要瞧谁敢不给本宫面子！”
永平侯府是当今太后的母家，纵然不敢和许天骄硬对硬，但难免会在太后娘娘跟前说上几句。许天骄虽不怕得罪太后娘娘，可到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秦路道：“这样吧，我先去看看，她若是需要帮忙咱们再帮。若是她并不想如何，咱们也尊重她的选择。”
许天骄走不开，秦路这段却多的是时间。
许天骄略一犹豫，便点头应允了，不过却额外叮嘱道：“你须得记住，那慕小姐虽与我长得相似，可到底不是我！”
秦路一愣，旋即明白她这又是在吃醋，顿时就乐了。
“好，天下女子便是都和你长得一样，我也能认出谁才是我的小公主。”她哈哈笑道，搂着许天骄狠狠亲了一口。
许天骄又羞又恼又觉甜蜜，毫无力气的推了秦路一把，骂道：“滚开！”
红莲已经被她送回了公主府，秦琴也回来了，秦路从许天骄处离开，特意去见了秦琴一回，见她一切都好，便放心的离开去了东山。
………………
请了小尼姑带路，秦路跟着一路到了尼姑庵的后山处一座小院子门前。那小尼姑进去回禀没多久，慕雪的丫鬟翠青就迎了出来。
“原来是秦将军。”她惊讶说道，引着秦路往里，“我家小姐和太太都在里面，将军请随我来。”
虽然翠青跟着慕雪到了这尼姑庵，可是秦路的事迹她们倒是也都知道。不明来意的情况下，她们也不敢得罪秦路说不见。何况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名声不名声的，慕雪压根不在意了。
院子很小，只有三间的正房，两侧两间小耳房，进来一看，屋内破旧简陋，竟是除了翠青好似没有其他丫鬟仆妇一般。不等秦路再多打量，慕雪就走了出来。
“民女见过秦将军，不知秦将军有何事找民女？”她虽没穿尼姑冬袍，但却穿了看起来很差的粗布棉衣，脸上一块细纱白布蒙住，这般看着，竟是半点许天骄的影子也找不到了。
秦路回头看了看，那小尼姑并未跟进来，而旁边也只有个翠青。
慕雪笑道：“将军有话但说无妨，这里没有人监听。”
如今她已经是慕家弃子，她都不曾料到，秦路居然会找上门来。虽然不知道他来所为何事，但是直觉就知道不是坏事。
秦路道：“我是奉公主之命过来看看你，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提。”
公主之命？
“是天骄公主吗？”慕雪轻声问道，声音里带有轻微的颤抖。
秦路谨慎的看她一眼，点了点头。
细纱白布挡不住慕雪的笑，可露在外面的眼睛，却渐渐聚满了泪水，她忽然对着秦路跪了下来，“还请将军代民女多谢公主，民女如今一切都好，就不劳公主再费心了。”说着，她把面上盖着的白布取下，一张丝毫无损的脸露了出来，她强笑道：“还请将军告诉公主，民女没有毁容，也未曾*。多谢……她的记挂。”
慕雪的反应让秦路吃惊，但见她并无恶意，她也没有再多问。
“那就好。不过若是来日你有需要，不方便去公主府的话，可以到将军府来找我。”她说道。
“多谢将军。”慕雪说道。
事已办成，秦路便告辞要走，慕雪送她到门口，却突然开口又叫住了她，“将军，注意皇后。”
丢下这么一句话，不等秦路再问，她便朝秦路微微一福，转身回了屋。而等在一边的小尼姑也走了过来，要领秦路出去。
注意皇后。
皇后有什么事情需要注意的？
这个慕雪，又为何要提醒自己？
秦路一肚子的疑问，可很显然，暂时是没有问的机会了。她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回了将军府，把慕雪的事情告诉了许天骄后，便把这最后一句话也说了。
听闻慕雪并没有遭遇不幸，许天骄心里轻松了不少，但听到这最后一句话，却也是摇了摇头。
“皇后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她说道：“不争不抢不和嫔妃们争斗，许天明再不喜欢她，也一向给她尊重和体面，她能有什么问题？慕雪只是一个小官的女儿，在宫里待的时间也不长，按理说她不该知道什么……难道，是她无意中知道了什么？”
秦路道：“我去跟淮南王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