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那邪恶的低语，男人眼前恍惚，仿佛见到若干年前，那个衣袂飘然，眉眼如画的绝美女子，她动人心魂的一颦一笑似乎就在他眼前。
他伸手想要触碰那张笑靥如花的脸庞，可下一秒，那张脸却支离破碎地裂开，顿时，他目眦欲裂，失态低吼：
“烟儿……”
同时，一股剧痛从他心口传来，嘴角溢出的一抹红很是扎眼。
就在他失神之际，心魔趁机而入，化为一缕黑烟就要钻入他身体。
“秦魁！”
猝不及防，一道低沉且饱含威严的男声打断了一切，心魔懊恼地身形一转，迅速将自己又藏回孽镜中。
这个崔钰，还真是会挑时候。
哼，等他将秦魁的身体抢到手，第一个要灭掉的，就是崔钰。
秦魁豁然清醒，敛下眸底思绪，擦掉唇边的血渍，抬眸望向正缓缓走过来的崔钰。
“你怎么过来了？”
十八层地狱的事一向是他负责，崔钰很少亲自过来，有事都是直接问他。
崔钰黑眸不动声色地扫过秦魁，见他除了惊讶外，并无异常反应，不禁有些怀疑，刚才进来时那一闪而过的黑影，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听手下的人说，你已经很久没出去过了，担心你有事，所以过来看看。”
他说得轻描淡写，秦魁也没往别处想，掸了掸衣襟，若无其事道：
“最近送来的恶鬼多，所以忙了点。”
“嗯。”
崔钰来这之前，已经去过其他层，据守在那的阴差说，秦魁每日都会将十八层巡视一遍，最后，才又回到第四层，孽镜地狱。
凡是在阳间犯了罪，不老实交待或是疏通关系，企图瞒天过海的鬼魂，到地府后，都会被打入孽镜地狱，孽镜一照，其罪状则会立即显现。
在孽镜面前，哪怕你是神仙，只要你内心有一丝阴暗，都会让你无所遁形。
崔钰视线从平静无波的镜面上划过，淡声道：
“不知道你最近有没有关注阳间的消息，据说出现了多起人类被恶鬼残害的事件，现在已经引起了人类警察的关注。”
秦魁眼底暗芒闪过，面上露出丝惊讶：“竟然会有这样的事？崔大人是想让秦某走一趟，去查个清楚？”
“不。”
崔钰摇头，眼神陡然变得锋利，对上秦魁：“我想问你，知不知道是谁干的？”
空气静默数秒。
秦魁微微眯起眼，嗓音沉了几分：“你什么意思？不会怀疑是我干的吧？”
“那是你干的吗？”
崔钰紧紧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
秦魁被问得毫不设防，他原以为如此问，崔钰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会下结论，哪知这次，他却失算了。
一时间，气氛更加凝重。
忽而，秦魁轻嗤一声：“我说不是我做的，你相信吗？”
“既然你都已经认定我有罪了，又何必来试探我？！”
“我信！”
崔钰接过他的话，语气坚定，“只要你说的是真的，我就信。”
“呵……”秦魁被烧毁的左脸微微抽动，“你如何判断我说的是真，还是假。”
“……”
崔钰不出声，而是将目光转向旁边的孽镜，镜面上银色光晕微闪。
秦魁随他目光看去，唇角微微下垂，盯着孽镜眼都不眨。
崔钰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让他在孽镜面前测一测就清楚了。
这要是换作旁人，敢如此不识好歹地逼迫他，他早就一掌劈过去了。
可他现在还不能与崔钰交恶，所以，他只能赌。
他脚步微抬，身体朝镜子中间位置移动，整个身体被照进镜子中。
“行了，我相信你。”
几乎就在镜面产生微微波动之际，他的脚伴随崔钰的话，又朝旁边自然地跨出了一步，侧身立着，面对崔钰。
“崔大人，咱们俩共事已有几百年，一向合作无间，没闹过矛盾，我不知道你从哪听到什么，才会过来试探我，但我想说的是，我秦魁对阎大人、对地府忠心耿耿，绝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危害地府，伤天害理的事。”
他说得掷地有声，崔钰在他脸上没有见到一丝心虚的表情。
他知道就算是秦魁做的，他也不会轻易承认。
他如此这般，也只是想让秦魁自乱阵脚，露出马脚，让他有机会寻到线索。
再待下去也没有太大意义，淡声说了声告辞，便出了石门。
“砰”的声，一道沉重的石门关闭声回荡在耳边，秦魁黑沉沉的眼盯着门口看了许久，直到再也感受不到门外有任何气息，他才收回视线。
“哼，胆小鬼！”
恶魔之声蓦地从镜中传出来，一缕黑烟又在镜中化为秦魁的模样。
“刚才你要是召唤我出来，咱俩必定可以将崔钰击杀在此，又何必在他面前如此窝囊，不敢承认？”
“住嘴！”
秦魁知道他是在激自己，但仍是控制不住地动了怒。
嗜血的眼眸凶狠地扫了眼镜子，“你不也是怕崔钰？不然之前那么好的机会，你都宁愿放弃，也不想与他正面交锋？”
“……”
*
陶蛮蛮被傅时琛送回公寓，目送他的车离开后，才转身上了楼。
推开房间门，光线昏暗，窗帘将卧室遮得严严实实的。
走到桌前，她伸手拿起封住黑白无常的透明花瓶，俏皮地弹了弹瓶身，比瓶底假寐的两鬼对上视线。
“我回来了。”
两鬼顿时松了一口大气，冲她指了指瓶口的方向，示意她拿开禁锢两人的符箓。
陶蛮蛮笑了笑，轻轻拿起那张黄色符纸，将两鬼放了出来。
刹那间，两鬼身体变为正常，立在卧室中间。
“委屈两位了。”
白无常轻哼一声，伸手要回了他与黑无常的腰牌和武器。
“我事办完了，两位可以回去交差了，忘记告诉你们，除了你们的左判大人发现了我们外，没有其他鬼魂看出我们是假的。”
黑白无常刚走了一步的脚顿时停了下来，睁大眼，不可置信地望着陶蛮蛮。
仿佛在说，那你怎么还能毫发无伤地回来？
陶蛮蛮被他们俩的反应逗笑了，言简意赅地说了下与崔钰见面的情况。
黑白无常这人彻底放下心来，走时，黑无常脚步缓了缓，走至门边又转头看向陶蛮蛮。
“之前与你一起的那女鬼，是留在地府了吗？”
陶蛮蛮点头，就见黑无常思索过后，开口道：
“实不相瞒，我曾经见过她的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