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不是很美丽，细风飘小雨，地面慢慢被打湿。
牧余抖了抖伞面上的雨水，然后沿着墙皮脱落的楼道蜿蜒向上。
今天就要带蔡加岩离开这里了，要搬到新住处。
最后一次上这个楼道。
本来没有什么好值得怀念的，但绵绵秋雨为之添了几分愁意。
来到五楼，拐出楼道，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尽头那半敞开的房门。
以及探出半个身子正笑盈盈看他的蔡加岩。
什么莫名其妙的秋愁都一扫而空了。
小步快跑。
“你来啦。”蔡加岩笑盈盈地把门敞开侧身让他进来。
“你吃了吗？”牧余随意搭话。
“吃了呀。”进入房间后，蔡加岩就跟在他身后。
明明都想好要怎么道歉了，可真正和他面对面的时候就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为昨天早上生他气而道歉，为昨晚忘记他不爱吃甜食而道歉——
可怎么开口……
“那我们现在就把东西都搬下去吧，一会打辆车就过去了。”
“恩。”
“这些应该要搬两趟。”安排完，牧余拎起最大最重的一个行李箱。
转身便看到一脸心事的蔡加岩，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低头扣着手指。
“你…不帮我搬的话，我可能得搬四趟。”牧余开玩笑道。
“不是啦。”
蔡加岩回过神来，赶紧过来帮忙。
“你提那两袋，那个箱子我下趟搬，别一会抱着箱子滚下去。”
有些好笑地提醒一下自不量力的少女。
被小瞧的少女较劲地用力尝试一下，然后还是听劝地选择了两提袋杂物。
牧余朝前，蔡加岩跟在他后面，继续想着道歉的时机。
要开口的时候怎么那么难？
而且因为这些事道歉，他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很别扭的人？
越是想得多，顾忌就越多，越开不了口。
把重重的行李堆在楼下，有屋檐挡着，雨飘不到这边。
转身准备上楼，又看到蔡加岩那一点都藏不住事的表情。
“你在想什么吗？”牧余直接问道。
“没、没什么。”
正在苦恼的少女被突然一问打断了思绪，不知缘由地慌张了一下。
“有什么需求就说出来，我们是未男女朋友，有什么烦恼也可以和我分享，你愿意的话……”牧余没有追问，也不回头看她，只是呓语般地念叨着。
蔡加岩低着头跟在他身后，机械性地登上一个又一个台阶。
想着从哪开始道歉……
“诶，再往上就是楼顶了。”
牧余叫住了错过五楼已经踏上楼顶台阶的蔡加岩。
她这才抬头看了眼，有些尴尬地转身退下来。
牧余挡在她身前，跟着她左右移动一下，把她堵在台阶上。
蔡加岩不解地看向牧余。
由于站在台阶上，刚好能和他平视。
“你今早到底是怎么了？”牧余直截了当问道。
本来还打算让她自己想通慢慢说的，但现在看她这个心不在焉的状态有些担心了。
“没……”
被牧余逼视着，她卡壳了，没能说出‘没什么’这种搪塞的话。
捻着衣角，眼神不自觉地移开。
“看着我。”牧余正声，像命令一般。
才移开的视线便重新听话地移了回来。
“加岩，有什么事是不能和我说的吗？”他眼神透着真诚。
“……我。”蔡加岩手指搅了一小截衣角，指甲盖因用力而有些发白。
内心纠结几秒，忽的松开。
“我对不起你……”
“啊？”
牧余一脸懵，沉顿片刻，有些试探地问道，“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蔡加岩脸色古怪一下，他的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没有过度在意，而老老实实道歉。
“我昨天不该对你发脾气的，还有昨晚，我连你不喜欢吃什么都没记住……”
牧余垂眼思索。
刚刚蔡加岩才说了第一句话他就愣神了——
昨天，她发脾气了？
在脑海中细细翻寻一下，昨天不是挺正常的一天吗？
过来吃顿饭，去看房子，收拾屋子，然后回家，晚上微信聊聊天。
也没什么不对的啊。
收回发散的思绪，重新看向认真道歉的蔡加岩，刚刚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奇奇怪怪的牧余也没听懂。
估计又是她胡思乱想自由发挥的结果。
“明明你对我这么好，我什么都没做，却还那样子，真的很对不起。”
牧余听她说了一大堆，愣是没听明白她是在道什么歉。
眼瞅着她眼眶慢慢发红，牧余伸手在她眼前虚抓一下，示意她打住。
她这才停下来。
虽然没搞明白她是在为什么事道歉，但作为过来人，大致能明白现在的她是个什么心理。
不就是热恋中的人嘛，不断扩大对方的爱，而忽略自己的爱，总觉得自己付出的爱不够……
“什么叫做你什么都没做啊？”牧余问道。
蔡加岩压低视线，小声道：“你为我做了很多，我什么都没……”
“你给我煮面条，记得我爱吃的所有配菜，买菜也不让我平摊，做饭还总是问我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想尽可能弄得丰富些。
“知道我要来，你就趴在阳台上一直等我，提前给我开门。
“午休起来还给我揉揉肩，甚至为了正视我们的感情，你不惜拒绝了舅舅的帮助，对现在的你来说，这是一条并不轻松的路，但你都没有犹豫就决定了。
“我又不是瞎，我知道啊，什么叫做你什么都没做啊？”
牧余细细数来，重新质问。
此刻，不知道为什么。
蔡加岩心里某种柔软的东西被狠狠地触动了。
两人沉默片刻。
“好了，以后少胡思乱想，有什么就说出来，走吧，还要再搬一趟。”
牧余对着愣愣的少女吩咐一声。
用指背轻描淡写地替她刮掉那溢出眼眶的泪水，转身便朝房间走去。
真是的，怎么又哭了？
搞得和我在一起天天受委屈似的，三天两头就哭一回。
看着慢慢走远的牧余，蔡加岩捏着手袖胡乱地把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擦掉，赶紧跟上去。
这时，隔壁的女大学生正好出来，碰巧遇上迎面走来的牧余。
两人目光交汇，彼此笑着点点头错身而过。
让过牧余，她才注意到跟在身后的少女。
少女眼眶红红的，很明显刚刚哭过。
十有八九是吵架了吧？
昨天还秀恩爱来着，今天就吵架，一前一后一个不理一个……
有些唏嘘。
女大学生抱着画板小心看楼梯，稳步下楼。
之前还急切地想谈一段轰轰烈烈的恋爱来着，现在只是觉得：
果然，谈恋爱一点都不适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