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宫女顿时噤若寒蝉。
刘邦恼怒道，“哑巴了？”
两位宫女浑身打颤，其中一位颤抖着答道，“美人见红，宫内乱作一团，还没。”
刘邦急言厉色，“还不端上来，让张太医查验一番。”
“诺。”两人惊惧不已，慌忙退下。
那股莫名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我有一种预感，今日的一切恐怕是冲着我来的。
不久，两位宫女便用托盘端着那些残羹剩菜走了进来。
她们摆在一旁的几案上，便退了下去。
刘邦冷着脸道，“张太医，还不赶紧上前查看。”
张太医连忙颔首，他端起一一查看，放在鼻尖细细闻着，脸色变幻莫测。
半晌，他放下那碗红枣鸡汤，神情复杂难辨。
刘邦不耐烦地问道，“结果如何？”
张太医迟疑道，“回陛下的话，微臣确认了常美人刚刚的饮食，糕点和肉羹都没有问题，只有那碗药膳鸡汤中，被加入了大量的天花粉。”
说到这，他犹豫片刻，硬着头皮吐出话来，“天花粉是一味清热药材，有生津止渴、清热消肿之功效，但其性质寒凉，孕妇万不可服用，否则必然滑胎啊。”
此言一出，殿内陷入一片死寂。
轰。
我只觉脑袋轰鸣炸开，一阵空白。
我的身躯剧烈地晃了晃，幸得一旁的沈如溪眼疾手快地搀扶住我。
这药膳鸡汤我也在喝，便是这张太医开的方子，在我自己的方子上加了一些对孕妇有益的药材。
张太医抓好药材，都是海裳亲自在椒房殿的小厨房亲自做的，怎会如此？
思及此，我朝沈如溪摇了摇头，又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退到一旁。
沈如溪无奈，只得退到一旁。
我的反应落在刘邦的眼里，无疑又是另一层意思。
他的眸子瞬间变得猩红，周身散发出嗜血般骇人的气息。
他瞪向张太医，森冷地一字一顿，“你可有弄错？”
张太医额角滑落冷汗，“微臣不敢弄错，陛下若不信，可传唤其他太医。”
刘邦摆了摆手，从喉咙中挤出一个字来，“滚。”
张太医如释重负，慌忙离去。
站在一侧的戚懿突然阻止道，“慢着。”
张太医心中一惊，止住脚步，他转过身来，迟疑地问，“戚夫人有何吩咐？”
戚懿看向一脸阴沉的刘邦，娇娇柔柔的声音响了起来，“陛下，让张太医先在外面候着，万一还有需要他的时候呢？”
刘邦没说什么，只是皱眉朝张太医摆手，算是同意戚懿的话。
张太医暗松一口气。
戚懿看着我变幻莫测的脸色，忍不住泛起一阵畅快。
常美人哭哭啼啼，双目含恨地瞥了一眼我，仿佛下一秒便会扑上前跟我拼命。
刘邦双拳攥紧，指节捏得嘎吱作响。
他用力咬着牙关，克制着即将爆发的情绪。
我看在眼里，心脏隐隐抽痛。
他这是不信我吗？这么多年的夫妻，竟连一丁点儿的信任都没有吗？
我又该如何自证清白？
我的一片好心却换来这么个结果。
如今矛头指向我，我是否又能安然化解？
在不能自辨的情况下，这一切，只取决于刘邦对我的信任有多少。
良久，刘邦冰凉刺骨的眸光射向我，“皇后，你可有什么要辩驳的吗？”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与刘邦保持距离。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害怕看到刘邦愤怒失望的表情。
刘邦眯眸凝视我数息，迈步朝我逼近。
他逼至我跟前，“皇后，你倒是说话啊？”
我的心口猛地一窒，喉咙干涩。
我的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能吐出一个字来。
刘邦的眸光愈发阴冷，他薄唇掀动，“是你不是？”
我迎视着他的目光，心脏处传来钝钝地痛楚。
我嘴里苦涩蔓延，“陛下信我吗？陛下若信我，臣妾不用解释什么，陛下若不信我，纵使臣妾如何解释，也毫无用处。”
刘邦的胸膛起伏得更加激烈，他的眼底燃烧着熊熊怒火。
他握紧双拳，竭力平复紊乱的气息，努力维持住最后仅存的理智。
半晌之后，他松开握成拳头的手掌，深邃的黑瞳凝视我，“朕信你。”
简短的三个字，却胜似千金万语。
我心头一震，眸光渐渐氤氲，晶莹的泪水溢满眶眶。
戚懿瞧着刘邦对我的态度明显软化，她面色一僵，不甘心地咬咬牙。
她煽风点火道，“陛下，要想证明皇后娘娘清白，便把那替皇后娘娘送鸡汤的宫女审上一审，不就一清二楚？”
话落，戚懿向常美人传递了一个目光。
刘邦倏尔眯眼，望着戚懿，沉默不语。
常美人收到戚懿投过来的眼神，立马懂得她的意思。
她又跪了下来，抓着刘邦的衣袖泫然欲泣，“陛下，臣妾的孩子没了，那也是陛下您的骨肉啊，求您一定要查出真凶，还臣妾一个公道，也还皇后娘娘一个清白啊。”
她说完，仰首望着刘邦，脸上尽是哀恸。
我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动未动。
刘邦蹙眉看着我，他沉吟片刻后，朝沈如溪吩咐道，“去把替皇后娘娘送汤的宫女带过来。”
沈如溪领命，匆匆离开殿内。
很快，沈如溪便领着海棠走了进来。
海棠见殿内气氛凝重，她忐忑不已，脚步迟滞。
此刻，常美人已坐在了床榻上，她双目怨毒地盯着海棠，仿佛要吃人似的。
刘邦察觉到海棠的迟疑，呵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给朕滚过来？”
海棠打了个寒颤，连忙快步上前，屈膝跪下。
沈如溪退到我的身侧，朝我轻轻颔首。
刘邦锐利深幽的眼眸微微一缩，“鸡汤可是你送的？”
海棠被吓了一跳，她抬起眼眸，飞快的觑我和沈如溪一眼，又急速地垂下眼睑。
她吞吞唾沫，嗑巴道，“回……回禀陛下，是……是奴婢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