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名的目光在第一时间就牢牢锁定了为首的那座“肉山”。这胖子身高足有两米开外,皮肤出乎意料地白嫩红润,泛着健康的光泽,一眼看去,竟然难以分辨他的具体年纪,
像是三十多岁的壮年,眉宇间却又带着几分四五十岁的深沉。
最令人咋舌的是他的体型,必须要用直径来形容才行——最粗的腰腹部分,直径恐怕要超过一米!虽然有两米的身高,但这惊人的宽度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在地上滚动的巨大肉球。
这形象让吕名瞬间想起了某部航海动漫里的反派月光莫利亚,但眼前这位的压迫感,何止强了百倍?
他穿着一身极其复古且夸张的玄黑色宽袍,袍子上用金线绣着繁复的云纹与异兽图腾,风格狂放。走起路来,身上的肥肉如同波浪般一摇三晃,
但诡异的是,他的步伐却带着一种与体型不符的沉稳。
而吕名也第一时间确认了他的身份——或者说根本不用辨认,
这家伙腰间那条宽大的蔽膝上,直接用古朴的篆书写着三个张扬的大字:秦!广!王!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谁一样。
“哎?这是要……装修?”
秦广王走到大厅中央,看着那根被撞出裂纹的柱子和地上血迹,讶异地开口说道。
跟在他身后的几人一看到眼前这片狼藉,脸色瞬间变得一片惨白,冷汗直流。
那名刚刚爬起来的银面执事脸色更是复杂到了极点,他赶忙收敛自身所有本元波动,忍着肋骨的剧痛,几步上前,躬身九十度,几乎将脑袋埋到裤裆里,颤抖着身体站在一侧,连呼吸都屏住了。
秦广王却连眼角余光都没扫他一下,迈开大步,径直朝着吕名和乔菁儿的方向走了过来。
随着他的靠近,一股浓烈、厚重、仿佛能压垮山岳的恐怖锋锐之气瞬间飙升,他每踏前一步,带给吕名的压迫力就会呈几何倍数强盛几分,让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最终,这座肉山在距离两人五步之外停下,那双被肥肉挤得细长的眼睛透过金色面具,似乎打量了一下乔菁儿,然后微笑着,用带着广深本地口音的粤语问道:
“金面啊。”
“靓女,为什么在我玄冥宫动手?”
然而,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乔菁儿的回答极其刚硬,甚至带着不加掩饰的挑衅:
“我就是动手了,你能怎样?”
眼看着气氛剑拔弩张,一方是霸道刚硬的乔菁儿,一方是深不可测的秦广王,
吕名非常识趣地……默默拉过旁边一个同样紧张得不行的守卫,按在旁边的板凳上,
然后从储物法器里掏出一包恰恰香瓜子,递过去一半,低声道:
“兄弟,看戏不?来点?”
那守卫一脸懵逼,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僵在原地。
秦广王听到乔菁儿那毫不客气的回答,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洪钟般的大笑,笑声极具穿透力,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哈哈哈!很好!很好!”
“够直接!我欣赏!”
他笑声一收,但那庞大的压迫感并未减弱,目光转向旁边身体抖得更厉害的银面执事,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事出必有因。你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银面执事心中疯狂叫苦,暗骂几句,但不敢有丝毫隐瞒,将之前清场冲突的经过,简明扼要却又不敢添油加醋地汇报了一遍。
秦广王听完一笑:“玄冥宫的规矩,是让你这么对待客人的?还是两位金面贵客?”
“谁给你的胆子?”
他不等对方辩解,直接宣判:
“即日起,剥去你银面身份,降为铁面,去奈何桥值守一年,以儆效尤。”
处理完手下,秦广王那庞大的身躯转向吕名和乔菁儿,脸上又挂起了那副看似和善的笑容,肥硕的手指一弹,两张闪烁着暗金色流光的卡片便精准地飞到了两人面前的桌上。
“二位,手下人不懂事,惊扰了雅兴,是我的疏忽。”
“这是玄冥宫的【广王帖】。”
“持此帖,一年之内,在我玄冥宫旗下所有餐饮场所用餐免费,所有酒店住宿免费。”
“一点小小补偿,不成敬意。”
这手先严惩下属,再大方补偿,恩威并施的手段,可谓是玩得炉火纯青。
乔菁儿闻言,纤纤玉指一拈,那张暗金色的【广王帖】便轻巧地落入她手中。
她把玩着卡片,金色面具下传出愉悦的轻笑:“秦广王倒是大方。”
吕名见状,嘴巴不着痕迹地扯了一下,似乎对没能看到预想中火星撞地球的大戏颇感失望。
他顺手将手里那包还没嗑完的恰恰香瓜子,整个塞给了旁边依旧僵直着身体、不知所措的守卫手里,低声道:“兄弟,压压惊。”
守卫捧着瓜子,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事情看似了结,吕名对着乔菁儿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两人便欲转身离开这是非之地。
然而,那座如同肉山般的身影却毫无征兆地横移一步,精准地挡在了吕名身前,庞大的阴影瞬间将吕名笼罩。
“嗯?”乔菁儿金色面具下的眉头微蹙。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秦广王并未看向明显是主导、且实力深不可测的乔菁儿,他那双被肥肉挤压得细长的眼睛,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意味,牢牢锁定了戴着金色面具的吕名。
“这位金面的……小哥。”
“不知可否赏个脸,移步内殿,与本王……单独一叙?”
话音落下,满场皆寂。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乔菁儿那带着惊疑与探究的视线,都瞬间聚焦在了吕名身上。
......
吕名面具下的眉头瞬间拧紧,心中警铃大作。
叙?
我跟你这尊大佛有什么好叙的?
咱俩之前认识吗??
他下意识就想开口婉拒,这秦广王深浅不知,单独谈话风险太大。
他清了清嗓子,组织着措辞:“抬爱了,只是我们……”
话未说完,秦广王却摆了摆他那肉山般的手掌,打断了他。紧接着,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这位玄冥宫之主,竟有些艰难地、缓缓弯下了他那极其庞大的腰身,凑到了吕名耳边。
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有些滑稽,但此刻无人敢笑。
一股混合着食物味道与强大压迫感的气息笼罩了吕名。
秦广王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蚊蚋,却清晰地钻入吕名耳中,只有短短几个字......
!!!
闻言,吕名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转头,金色面具下的目光锐利如刀,死死盯住近在咫尺的秦广王那张胖脸,试图从那双细小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
秦广王已经直起了身子,脸上恢复了那副弥勒佛般的笑容,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他看向吕名的眼神,却带着一种“你懂的”的意味深长。
他侧身,做出了一个更加郑重其事的“请”的手势,方向直指餐厅后方那幽深的内部通道。
吕名沉默了足足三秒,脑中飞速权衡。
这谈话,不去是不行了。
他深吸一口气,转向一旁的乔菁儿:“抱歉,看来我得跟他聊一下。你先走吧,回头我再联系你。”
乔菁儿金色面具下的红唇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非但没有离开,反而悠哉地走到旁边那个还捧着瓜子的守卫面前,非常自然地拿回那包恰恰香瓜子,
然后顺手拎起刚才吕名坐过的板凳,走到大厅角落一根完好的柱子旁,施施然坐下。
“走啥?来都来了。”
她翘起二郎腿,纤细的手指熟练地捏起一颗瓜子,“咔吧”一声磕开,动作行云流水,
“你聊你的,我就在这儿等你出来哈。”
吕名看着她这副准备长期蹲守、看戏看到底的架势,眉头狠狠一跳,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再多言。
秦广王庞大的身躯灵活地移动,跟在他身后,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通道的阴影之中。
......
大厅内的气氛随着两位的离开,顿时松弛了不少,但那种诡异的寂静依旧弥漫。
守卫们面面相觑,不知是该退下还是该继续守着这位姑奶奶。
乔菁儿却仿佛置身自家后院,旁若无人地嗑着瓜子,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视着大厅。
忽然,她的视线定格在某个正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准备悄悄溜走的背影上。
她扬了扬下巴,清脆地喊了一声:“喂,那个谁,对,就是你,之前那个银面,现在掉段位的。”
那位刚被降职的执事脚步猛地一顿,身体僵硬地转了过来,面具下的脸色想必精彩纷呈。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步履蹒跚地走了过去:“您……您还有什么吩咐?”
乔菁儿用脚尖踢了踢旁边的空地,言简意赅:“坐。”
银面执事不敢违逆,忍着肋骨的疼痛,小心翼翼地在她旁边坐下,半个屁股悬空,姿态拘谨。
乔菁儿看都没看他,只是把手里的瓜子袋往他那边递了递,示意他也来点。
银面执事连忙摆手,声音干涩:“不……不用了,谢谢……”
乔菁儿也不勉强,自顾自地又磕了一颗瓜子,吐出壳,然后忽然像是随口一问,轻飘飘地扔出一句话,却如同惊雷在他耳边炸响:
“秦广王安排你演这么一出,累不累?”
银面执事闻言,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颤,霍然抬头看向乔菁儿,
面具下的眼睛瞪得滚圆,充满了惊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