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9.敢不敢
“因为，这酒中有毒呢。”
聂枫这番话语一落，顿时，方华面露些许骇然，惊疑不定地盯着那谈笑自若的聂枫。
宽敞华丽的房间里，陷入一阵莫名的诡异气氛之中。
除却泼妇骂街那般低层次的对骂，通常言语之上的交锋都是隐晦而尖锐的，毫无疑问方云山与方华都是深谙此道的高手，在有意无意间便将对方逼到自己想要的位置上。
而他们也深知聂枫也是此道的好手，故而设局让聂枫退无可退。岂料聂枫将话语如此挑明，如此直白，不仅化解了其危机，更是反而让两人感觉无言以对。
方云山神色微愣，旋即面露假笑，对聂枫摇头道：“怎有可能，无凭无据，聂先生便作如此怀疑，岂不是让天下人笑先生贪生怕死，畏首畏尾，没有半点豪情。如此这般，可是有损你天下第一先生的名号呢。”
“呵呵，那名号也不是我自己想要的，有损便有损吧。”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聂枫定眼望向方云山，淡淡笑道：“况且为了片刻所谓豪情而枉送了自己的性命，恐怕即使是方家主，也会对聂某感到不屑吧。”
闻得此言，方云山神色微怔，随即再度仰头大笑。
“好！哈哈哈，好一个聂枫，你果然不同寻常。”
大笑过后，方云山猛然低下头，浑浊双眸死死盯着聂枫，眼中阴冷倏然闪过，冷声道：“但此时，你必须先给我个说法。污蔑隐藏家族的罪，可是很重的。倘若你没有切实的证据，却说出这杯中有毒之言，我此时此刻便可将你就地格杀。”
“以方家主之能，怎会连自身计划何处出了纰漏也不知？这般讨要说法，可是与家主老谋深算的传闻不相匹配呢。”轻挑眉头，聂枫抬目望向那脸色阴冷的方云山，熙和的笑容让人胸中不由浮起想将其痛扁一顿的冲动。
“哼，天下第一先生连自身名望都不在乎，老夫又怎会在意这区区一个传闻？先生还是直白地说好，免得老夫耐性缺失，直接动手。到那时，聂先生你就将再没有出口说话的机会。”浑浊双眸死死地盯着聂枫，方云山阴测测地说道。
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凌厉杀气，聂枫依旧面不改色，佯作轻叹一声，摇头道：“好吧，聂某本不欲多加推测，但既是方家主盛情之邀，那聂某便恭敬不如从命。”
“哼。”方云山冷哼一声，却是坐等聂枫下文。方华也不再摇扇，狭长双眸仿若毒蛇般盯着聂枫，蛰伏以待蓄势而发。
面对虎视眈眈的两人，聂枫神色依旧平静如常，棕褐色双眸轻然流转，旋即话语不紧不慢地叙述而出。
“因为此时此刻，你们有下毒的理由。”聂枫淡淡说道。
明日便是最终的冠者之战，聂枫与方华争夺最后冠者，此时方家要对聂枫下毒，任何人都不会感到奇怪。
“理由？呵呵，我还以为你想要说什么，区区一个理由，便能成为你推断的凭证吗？倘若我方家当真想毒杀你，何必下毒如此麻烦，在你进门的那一刻，你便早已死因不明地消失在了这世上。”冷笑一声，方华望着聂枫不屑讽笑道。
“呵，方少主何必如此激动。我只是说你们会下毒，却也没说你们会毒杀于我。”微微耸了耸肩，聂枫淡淡笑道。
“下毒不为毒杀你，那还有什么意义？”眼眸微微闪烁，方华却依旧如此强硬说道。
“方少主，有时候话说得太彻底，会让人怀疑你的智力的。”
抬目瞥了眼那脸色铁青的方华，聂枫淡然轻笑，旋即望向方云山缓声轻道：“这毒，恐怕是与奇侠门集所中的乃是同一种，外表看不出丝毫异状，需在特定时刻方能产生效果。方家主，不知我这番推测，正确与否。”
瞳孔微微收缩，方云山神色微凛，盯着聂枫冷冷道：“没想到，你竟检查出了那集身体上的毒。”
方云山此言，无疑承认了下毒一事。但这对于两边来说并没有丝毫意义，因为在场没有第三方，所以也当不得证据，集被下毒的真相依旧被永远掩埋，聂枫诬陷的罪名依旧没有洗脱。
聂枫不可置否地轻笑一声，却是没有多说些什么。
“如果你没有其他的凭证，那你现在就可以死了，聂先生。”
仿若九幽冥王的审判，令人战栗而心悸，方云山缓缓举起手掌，阴冷地注视着聂枫。枯瘦的手掌间恐怖战气虽然隐而不发，却让人感受到一股毁天灭地之能，毫不令人怀疑在这一掌之下，任何战皇都将就此灰飞烟灭。
面对如此恐怖的威胁，聂枫神色依旧平淡。
“何必作此毫无意义的威胁？这般动作除了增添家主你的幽默感外，没有丝毫作用。”轻轻耸了耸肩，聂枫望着那神情阴冷的方云山，淡淡说道。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阴寒的话语下，方云山聚气的手掌微微合拢，那般恐怖的气息即刻四溢出些许，恐怖气浪仿若水面波纹般向四周蔓延开来，将周围的房屋尽皆摧毁殆尽。
四周房屋被瞬间摧毁，唯有房间内的桌子丝毫无损。晴朗的阳光照射而下，将原本略显阴暗的房间一下子暴露在耀眼的阳光之下。
聂枫依旧平静地端坐于椅上，缓缓抬目，望着那手聚恐怖之力的方云山与那阴冷狭长眸子紧盯着自己的方华，淡然轻笑一声。
“正如方少主方才所说，若是你方家当真想杀我，在我进门的那一刻，便早已死因不明地消失在了这世上。你们现在还是希望冠者之战有一个堂堂正正的结果，哪怕只是看起来这样。靠阴谋算计暗杀于我，即使夺得了冠者，恐怕也堵不住这悠悠之口。”
“哼，你以为我方家，怕那些毫无作用的流言蜚语？”冷哼一声，方云山眼神阴寒地盯着聂枫，冷冷道。
“的确，以此时你们的势力，确实不用太在意那些小门小派的眼光。”随意地耸了耸肩，聂枫抬起双眸，盯着方云山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方家主在意的，只是你自己而已。在中天大陆人心中，方家主一直是个慈眉善目的中天巨擘，人类的守护者，到你真正称霸中天乃至控制战星的那一刻，恐怕也不希望因为今日之事而被人诟病吧。名声在给人以荣耀的同时，其实也给人带上了镣铐，让人在行动中总是有所限制。所以选择用这种神不知鬼不觉的暗毒，既表明你在一定程度上不畏惧那小门小派的眼光，也说明你还是有所顾忌或说……追求自身形象的完美？”
“哼，分析得头头是道。但你可曾想过，即使你此刻在这死去，中天城中除了你仙剑门那名毫不起眼的战王，还有谁知道？”方华阴测测的声音再度传出，那盯着聂枫的目光也愈发阴寒。
“哦，那还真是不巧。我一路走来，遇见不少门派长老弟子，并将聂某被方家邀请的喜讯告知，好让众人皆晓得方家好客豪气的大家之风。”聂枫面露微笑，望着那脸色阴沉的方华，轻声道：“所以知道我受邀来此的中天各门派人士，应当还算不少。”
高举那激起四周空间激荡的手掌，方云山浑浊双眸死死盯着聂枫，冷冷道：“即使如此，你诬陷我方家的罪名依旧未洗脱，我即使此刻对你施以惩戒，旁人也说不得什么。”
聂枫平静地望着方云山，淡淡笑道：“呵呵，慈爱而令人敬仰的方家家主，会因为这样一些小事而杀人吗？而且杀的，还是即将要进行冠者之战的其中一名选手。身为此次门派大比的承办方，方家主，你……敢下手吗？”
历来敢不敢这样的话，都具有些许挑衅意味，性格过激的人很容易便因这话而做出过激的行为。
但聂枫知道方云山不会，因为他的心机与城府比常人都要深远得多，所以语言挑衅对他没什么作用，他只会考虑最大的利益，做出最适合的行动。
所以聂枫可以很嚣张地问方云山，你……敢不敢！
因为聂枫知道，方云山不敢。更确切地说，是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