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旧没理。
冷陌舔了一下唇，紧张地往下说道：“说好的三天就回，我却迟了四年才回来。我知道……你在生我气，很生气的那种气对吗？
“回来了，我没有马上去找你，更是我不对。
“那天，你找过来，我躲着，完全是大错特错。
“害小柔柔被万问姝带走，让你置身于那种尴尬当中，是我没把事情处理好。
“我没追上去找你，没顾着你的感受，还是我混蛋了……
“我做错的事太多了。实在愧见你。”
她没拿正眼看他一下，吃得很香，好像完全没听到他在说什么似的。
冷陌看着，心头一阵阵发凉，好一会儿才闷闷道：“我说完了。”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就是那种做了错事的小学生，在反省的同时，等着被教育，那种心惊胆战，已经很多年没经历过了。
苏禾已经吃了一大半，看他不动，斜了一眼：“怎么不吃？这家面很好吃的……”
冷陌：“……”
他哪有那心思吃？
这姑娘，真的是蔫坏蔫坏的。
但他不敢不吃，吃了，那味道是不错。
她已经吃饱了，抽了一张纸，擦了擦嘴，看着他整个人松驰下来了，等他吃得差不多了，她才反问了一句：
“所以，你说了这么多，想要我做什么？”
这一问，问得他都吃不下剩下的面了。
她既没说要原谅他，也没和他吵架，这冷静视他为无物的态度，令他难受死了：“你还没给我销户是吗？”
“你没死，我怎么给你销？”
她淡淡反问。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没死的？”
他好奇。
“这还重要吗？”她冷冷的：“说重点。”
“重点是，你没销户，我和你还是夫妻对吧！”
他小心翼翼地观望着。
“你是想来和我谈离婚的？”
她的面色更冷了。
他连忙叫道：“不是。”
苏禾目光一闪，终于有了一个小动作，咬唇：“你是以什么身份回到境内的？”
“冷陌。孟老帮我补办了证件。路晋安的身份，与我没关系了……我想回来做冷陌……”
他盯着她，努力想着措词：“但我知道，我这个身份，可能会对你造成麻烦，如果你想要离婚，我配合……”
苏禾眸光一冷，打断道：“你回来想当冷陌。那你的钊儿和晖儿怎么办？”
“他们不是我儿子。我和万问姝没关系。只是做了四年假夫妻……我没碰过她……”
他一边解释，一边观察，发现她的表情越来越缓和了：所以，她介意的是这件事吗？
她生气他和别的女人领证了？
可她不是也和别人生孩子了吗？
问题是，现在他完全不知道她是怎么一个打算：“小禾，你让千涛把那些资产转让书拿来还我是什么意思？是单纯的不想管理这些财产，还是想和我一万两断？”
说完，他盯着，目光一煞不煞的。
苏禾的目光又闪了闪。
他说：钊儿晖儿不是他儿子。他和万问姝没关系。他们是假夫妻。他没碰过她。
因为这句话，她心头的不痛快，好像一点一点消散了，那滋味变得极为复杂，很酸，很难受，眼角好像有什么想要溢出来。
忍了忍，忍下了。
她一味是冷静的，“你的东西，我还你。我想要的，我已经得到。至于你，冷元一，从大学毕业，到如今，我们已经分开十年。其中，我们只短暂的接触过一个多月。”
沉默了一下，她继续说：“我们之间，有什么？什么都没有。我现在过得很好，有喜欢的工作，有和谐又简单的家庭关系，有自己想要的生活……所以，我们……”
她看到他的面色变得惨白，竟不忍说下去了，脑子里想到的是萧柔软软叫爸爸的样子。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她接听，是萧平山打来的：“喂，平山哥。”
“柔柔发烧，闹得厉害。你要是工作室没事，就回来多陪陪她。”
“怎么会发烧？”
她的语气一下变得紧张。
“说是病毒性感冒，最近外头很多人感染上了。”
“好。我马上回来。”
挂断，她看向冷陌，淡淡道：“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解决我和你之间的关系。阿柔病了，我得回去陪她。”
走了。
走了几步，她忽刹住步子，转过了头，看着他失魂落魄地看着自己：“你要不要去见一见平山哥？我想他应该老早就知道你还活着这件事了。萧爸应该没瞒他……”
冷陌有点怕见他，曾经是可以两肋插刀的好兄弟，如今呢，他们还能是好兄弟吗？
“我……我想，他可能不愿意见到我的……”冷陌站起来，神情拘谨：“如果不是我，他还有更好的人生。”
这种负疚感，一直深深地折磨他。
他害怕曾经的好兄弟，看向他时，流露出憎恶的眼神；就像他没办法面对路晋安的家里人，他们怨恨他的目光，他无法做到不在乎。
“你不是他，你的以为，不是他的想法。你躲着不见，不代表你的心里过去了！当然，我不勉强你！”
她又等了两分钟，见他没反应，转身出去，回研究所，开自己的车子，出来时，却看到冷陌就在门外头。
她把车窗降下，用眼神问着：什么意思？
他开她车门：“你下来。”
“干嘛？”
“下来。”
她只得下来。
他绕过去开了副驾驶：“上车。”
她明白了，上车。
他坐上驾驶座，调整了一下座位。
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准备去萧家。
也许，这将是他最后一次载她。
所以，他想自己主导，想副驾驶座上坐的人是她。想留点纪念。
这四年来，他没有什么开心的时光，以后，说不定也没有了。就想趁现在，再创造一点。
车子启动。
熟门熟路开到了萧家。
就像识途的老马。
*
萧柔在撒娇，哭闹，吃东西就吐，只想让人抱抱。
萧平山在哄，抱着她，低言软语，是一个非常衬职的父亲。
苏禾快步迎了上去，柔声问道：“小乖乖，很难受是不是，来，妈妈抱……我们睡一会儿，睡醒了，烧退了，就好了……”
客厅里，一家三口哄孩子的光景，真的是太太太温馨了。
冷陌停好车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男人高大俊拔。
女人温柔娇俏。
孩子被细心地呵护着。
他们这么美满，他有什么资格留下打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