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傅瑾瑜是否真的信了，他只灿然一笑，道：“两位，确实不像商人。但既然说了，在下便信了。不知二位是同哪些个医馆做的生意？”
“瑞兴堂。”染瑶回答地坦荡，任谁看了，也不会觉得有谎。
“哦？”傅瑾瑜兴致更高了，笑问：“据说这城中，最好最大的医馆乃是平和堂，这瑞兴堂规矩也怪，病人亦是不多，为何要同瑞兴堂合作？”
见自家主子问了这般多的话，玉潭心道：原来爷也并非对他们没有怀疑啊，那便好那便好！
染瑶笑容加深，揶揄地看向云璟，解释道：“因为……瑞兴堂的大夫，乃是兄长未过门的妻子，供药，自然以她为主。且平和堂本就有不少人合作，我们也不缺这点儿银钱，无需去争。”
云璟听到她的解释，眸色一下子暖了起来，唇角微勾，显然极为愉悦。
听到染瑶说不缺银钱之时，玉潭的嘴角微抽，他可是见识过这位小公子一掷千金的豪气的，那可真真是没法比的。
“哈哈哈哈哈，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可真是要提前恭贺云兄，早日娶到娇妻了。”傅瑾瑜调侃道。
云璟微微颔首，认真道：“多谢。”
染瑶见他这般，忍不住笑出声来目光流转间，自有一番风流。
傅瑾瑜一下竟看得有些痴了。他也不知为何，虽然迄今为止，他们只见过两次，但这个小兄弟，不仅极对他胃口，还特别能吸引他的目光。他见过的相貌出众的人不少，但这种感觉是他从未有过的，倒是有些新鲜。
云璟自然知道染瑶在笑他，无奈但又宠溺道：“别闹。”
“兄长可是羞了？”染瑶不依不饶地追问。
云璟塞了一块糕点在她口中：“好了，快吃。”
染瑶见他着实是经不得继续挑逗了，便住了嘴，乖乖吃东西。
傅瑾瑜见染瑶吃瘪，竟觉得有些好笑。原本他以为这个小兄弟是少年老成，现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两位现今是住在瑞兴堂？”傅瑾瑜好奇地问。
“自然。若傅兄有事，可去瑞兴堂寻在下。”染瑶浅笑，眉眼间全是暖意。
傅瑾瑜微微颔首，突然想起染瑶同凝胭一同消失的事，略八卦地询问：“云弟先前可是同那位凝胭美人儿一同离城的？”
“哦？”染瑶诧异地反问，“凝胭姑娘？可是天香楼的那位？她竟可以随意离开么？”
傅瑾瑜见状，便只当染瑶确实是同凝胭不熟，倒也不再追问，反而是回答她：“前几日，凝胭姑娘一直未登台，听人说是出城去了。”
“原是如此，”染瑶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晓了，转而一笑，调侃道，“不过，在下也未曾想到，傅兄竟然能在短短几日，让城中的人对你谈之色变啊。”
傅瑾瑜难得的，感觉到了一丝尴尬的意味，挠挠头笑道：“愚兄，这不是想尽快找到云弟嘛，难免急了一些。”
“傅兄找在下，可是有何要事？”染瑶听他说在找自己，忙问。
傅瑾瑜笑道：“倒也无事。不过是觉得同云弟聊得来，想找你玩玩罢了。云弟今日可有时间，不若，咱们叫上云兄，一起去天香楼看看歌舞？”
染瑶看了看云璟，故意笑道：“兄长，既然嫂嫂不在，不如一同去天香楼看看？”
云璟自然是不想让她与旁人独处的，便应了。
一行四人走在街上，本就引人注目，路过的姑娘们纷纷投去爱慕的眼神。却没想到，他们最后竟一同进了天香楼，让原本春心萌动的少女们，芳心碎了一地。
周成帝九年，天大旱，庄稼颗粒无收，饿殍遍地，民不聊生，多暴乱。周边各国闻之，欲结盟灭周。
成帝命大将军魏离率兵平乱，文臣朱毅辅之。朱魏二人凝天下苍生之力抗敌。
此战持续三年之久，周国险胜，班师回朝。帝悦，封魏离为护国公，并将皇妹安宁公主嫁与他；擢朱毅为一品尚书，赏金千两。
次年，帝之娴妃与安宁公主同天生产，天现霞光，经久不散。适逢天降甘霖，万物复苏。
帝大喜，遂赐皇子名佑，魏子名天赤。二子自小一同长大，亲如兄弟。
然，成帝二十年，魏天赤落入敌国细作之手，下落不明。而后，皇七子高佑大病一场，幸得高人所救，免于一死。
成帝下令：寻得魏家公子者，赏金千两。三教九流尽力寻找，未果。
第一章 冠盖满京华
一国之中最为繁华的府城自是非帝都莫属。未及城门，便已有长长的队伍，进城的，出城的，络绎不绝。
“车中何人？”守城的士兵近来对进出的马车查得极为严格，似是怕有何禁品入城。
车夫闻言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黑匾银边金字，上书一个“通”字。虽然简单，但非贵人不可有。
士兵见此令牌，恭敬地退了一步，道：“大人请。”
车夫收起令牌，驱着马，不紧不慢地赶路。
入城不久，城内的喧嚷嬉闹之声不绝于耳。街上的行人比平时只多不少。
车内的人终于有所动作。只见一只白玉般的修长的手缓缓掀开帘子，露出马车主人的真容。
男子一头乌黑如瀑的长发被束起，听话地垂在身后。眉如长柳，透着些许温润之感。狭长的狐狸眼，精明不失温和。英挺的鼻梁增色，浅色的薄唇微扬。他本人就如同一幅精美的画卷，令人望之失神。
只是在这繁华的街上，并无人注意到这位谪仙般的人物。而他也只是瞥了一眼，便放下了帘子。
马车缓缓停在右相府门前，管家模样的人迎了上来。
“老奴恭迎大公子。”老管家恭敬行礼。
“福叔起身罢。”男子下车，白衣墨发，恍如仙人。
“大公子此行可还顺利？”福叔关怀的问。
“自是顺利，”他微微颔首，“紫儿可曾来过？”
“未曾。但老奴查到小姐现居于护国公府，护国公家的小姐同小姐相交甚欢。”
“护国公么……”他狭长的狐狸眼微微眯起，似是闪过许多情绪，最终归于平静，“派个人暗中保护她吧。”
“请大公子放心，墨寒已经去了。”福叔回答，“公子晚些时候可要入宫？那位……”
桑湛扬手打断他的话，目光落到宫城的方向，唇角微微扬起：“今日不必了。”
“是。”福叔识趣地不多问，吩咐下人服侍大公子用膳。
“儿臣参见父皇。”
“微臣参见皇上。”
大殿之上，风尘仆仆，未及卸下战甲的二人向高位上的皇帝行礼。虽是跪拜，却难掩铮铮傲骨。
“快快平身，”皇帝见到二人归来，甚是欣喜。
“谢父皇。”
“谢陛下。”
“老七此次随护国公守卫边疆许久，你母妃对你甚是挂念，待会换身衣服去看看她吧。”成帝嘱咐。
“儿臣遵旨。”景王高佑恭敬应了一声，冷峻的脸上也带了几分思念之意。
“护国公也辛苦了，朕准你几天假好好休息。”成帝显然甚是倚重他。
“臣谢主隆恩。只是，使臣来访，臣责无旁贷，自请负责城中守卫。”已过不惑之年的护国公虽然欣喜，但并未得意忘形。
“如此……便有劳护国公了。”成帝也意识到自己的疏忽，不再坚持，顺着他的意思应下。
御花园中，身穿绿绮襦裙的宫装女子正指挥着宫女太监们扑蝴蝶，俏丽的脸上满是愉快的神色。
“小禅子，前边，前边！右边，右边！绿萝，快快快，它要飞了！”
另有一个宫女自国政殿的方向疾步而来，附在女子耳边轻语了几句。女子的神情变为了惊喜。
“让他们都用心点，把绿萝叫过来，准备撵轿，咱们去芷福宫找七王兄。”
“是。”绿浮行了礼便张罗起来。
皇后膝下无子，仅有两位公主，一位已经出嫁，还有一位便是这位备受宠爱的懿柔公主，她自幼便跟在七皇子景王身边，同他关系甚好。景王每每入宫，她总是要去娴贵妃处候着，同娴贵妃等他前来。
懿柔公主还未踏入殿门，就听到娴贵妃嘱咐宫女去小厨房给七殿下准备爱吃的菜。
“白芷，快去把本宫做好的莲子羹给佑儿端上来，他最爱喝了。连翘，吩咐小厨房做八宝鸭，还有黄葵伴雪，梅烧鹿筋……”
只是听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贵妃娘娘又给王兄准备了好多吃的，阿柔又有口福喽。”懿柔公主笑嘻嘻地挽着娴贵妃的手臂撒娇，好似一对亲母女。
娴贵妃用手指点了点她的头，宠溺道：“你这丫头，惯会找吃的。”
“嘻嘻，谁让贵妃娘娘的小厨房格外会做菜呢？阿柔可是恨不得一起搬走才好呢。”
“满嘴胡言。”娴贵妃听惯了她不着调的话，脸上的笑意越发温柔。
“儿臣拜见母妃。”清朗坚毅的声音自殿门口传来，引得二人齐齐望去。
娴贵妃眼中似有点点泪光，面上却还是带着笑意：“快起来。在外面这些时日可还好？有没有受伤？此次回来，便不走了吧？”
“儿臣跟着护国公征战，受益匪浅，母妃宽心便是。若有机会，儿臣还是要随护国公出征。”景王一板一眼回答，拈轻避重，不给娴贵妃追问的机会，怕她担心。
“王兄此番前去，可有打听到赤哥哥的下落？”懿柔直奔主题，毫不掩饰自己特意赶过来的目的。
“未曾……”景王摇头，迟疑道，“本以为那谣传多多少少有些关联，可边疆那边没有一点消息。”
懿柔听到否定的答案，目光暗淡了许多，喃喃道：“还以为可以把赤哥哥找回来了……”
察觉到自己的话不太对，她立即住口。抬头却看见兄长也是一脸失落，忙转移话题。
“贵妃娘娘的小厨房做东西当真格外仔细，这都许久了，也不见吃的端上来。”
娴贵妃拈起一块水晶糕塞到她的嘴里，笑道：“你这小馋鬼，快吃些糕点堵一堵。”
“有劳母妃了。”景王知晓母妃又为自己准备了爱吃的饭菜，也借此揭过方才不愉快的话题。
“不过是些菜品罢了。你征战在外，不比这京都，瞧着瘦了许多，多补补也是好的。”娴贵妃爱怜地摸摸他的头，柔和的语气让人无比心安。
“儿臣一定多吃一些。”景王应声。心中却在想着，多在外锻炼也是极好的。
不多时，一道道精致的菜品呈上来，仅仅是香气，便让人食指大动。
景王硬朗的脸上带了些许思念意：“闻到这香味，儿臣便馋了。征战之时，儿臣最是思念母妃的小厨房了。”
“你此番回来便不回去了，若是想吃，便日日来宫中，母妃让他们变着法儿地做给你吃。”娴贵妃脸上的笑容越发柔和。
“母妃的意思是，父皇要儿臣留在京中？”景王抓住了重点。
“不错，”娴贵妃没有要懿柔公主回避的意思，“你离京许久，该熟悉一番了。”
娴贵妃话中的意思景王与懿柔都明白，但都未挑破。
懿柔接了话茬：“就是呀，王兄。别的不说，就单单说那位新任的右相大人，年纪虽轻，却文武双全，短短两年时间，就从一介白衣成为了右相，而且未曾参加科举考试，当真是奇人呢！”懿柔的语气中带着满满的敬慕之意。
“你这丫头，倒是清楚得很呢。”娴贵妃笑道。
“贵妃娘娘又在取笑柔儿了，”懿柔佯装不高兴，“这又不是柔儿一个人说的，提起这位右相大人，城中的闺秀、官员、百姓无一不是津津乐道。”
“闺秀？”景王不解。
“是呢，这位右相的相貌生得极好，又满腹经纶，可是不少大家闺秀的梦里人呢！”懿柔贴心地解释。
“你这丫头，也不知跟谁学的这些诨话，快吃些东西，堵住这张喋喋不休的小嘴。”娴贵妃适时地打断了懿柔的话。
懿柔也知自己失言，羞得垂下头去吃东西，一时间安静了不少。
“这位右相大人，确实不错。佑儿若是得空，结识一下也是极好的。”娴贵妃给景王布了几个菜，叮嘱道。
“儿臣记下了。”景王应下，心下也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右相多了几分好奇。
直到回到景王府，问过管家仆从，景王才对右相大人的事迹有所了解，也对他生出几分好感来。
却说两年之前，各国派使臣来访。萧国的使臣中，有位红衣少年，生得很是俊美，张扬恣意，妖冶非常，听闻下的一手好棋。
少年提出要同人切磋棋艺，以五座城池为赌注。五日之内，若无人能胜他，周国便要奉上五座城池；若是他输了，萧国则奉上五座城池。
然，朝中棋艺精湛之人纷纷落败，成帝甚是忧心。朝臣提议，将棋局设于雅正阁（京中最受读书人喜爱的风雅之地，琴棋书画各成一处，设计十分巧妙），贴出皇榜，广招棋艺精湛之人，赏赐丰厚。
虽有不少才子高手揭榜迎战，却一一败落。
眼看五日之期将要到来，却还是无人胜过那红衣少年。为此，成帝一直阴沉着脸，文武百官也是愁眉不展。
幸而，现任的右相大人及时出现，才让周国保住了这五座城池。
当日，二人的对弈极为激烈，你来我往，你进我退，看得懂棋的人很是兴奋。
二人同座，红衣张扬，白衣内敛，一张一弛，竟是分外和谐。
也不知二人下了多久，待最后一子落下，棋局终破。
“承让。”白衣少年微微颔首，温润如玉。
“受教。”红衣少年随意地回了一礼，潇洒不羁。
成帝大悦，先是封他为白衣客卿，同他畅谈许久，随后便封他为正九品司书。
不过短短两年时间，他便成为了右相，地位仅次于左丞。由此可知此人不仅才华横溢，亦深谙为官之道，心思缜密。
现如今，各国相安无事，国力富足，朝堂之上自是一片和谐。偶有争议，也只在左丞右相商议之后消弭。
纵然听闻了不少这位少年右相的事迹，亲眼所见，便又是另一回事了。
早朝下来，景王对这位右相大人的好感倍增。他的见解独树一帜，又格外令人信服，分析起事情来头头是道，条条框框，令人难以反驳。也难怪一向眼界甚高的左丞大人对他赞不绝口。
散朝后，景王特意走在后面，叫住了桑湛：“右相留步。”
“七殿下。”桑湛向他行了一礼，掩下眸中的神色。起身时，眸中一片淡然。
景王自诩阅人无数，见过俊雅书生，识过俊朗将军，却从未见过像桑湛这般俊美之人。虽是俊美，却不见丝毫女气。
他心道：怪不得柔儿提起此人一脸娇羞，当真不负京中女子所言的“一见湛郎误终身”，真真是个谪仙般的人物。
“早便听闻右相美名，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本王拜服。”景王感叹，眸中满是敬重之意。
“殿下说笑了，这天下谁人不知，景王殿下征战沙场，战功赫赫，岂是微臣所能比肩的。”
桑湛虽如此说，心中却在感慨：虽早就料到今日之见，却终究是物是人非，真是造化弄人。
景王爽朗一笑，道：“本王只知行军之事，国家大事，还是要靠朝中百官辅佐。父皇对右相委以重任，右相自是有过人之处。”
“承蒙圣恩，臣愧不敢当，自是尽心而为。”桑湛进退有度，未曾多言。
“右相乃人中龙凤，不必妄自菲薄。本王亦想结识右相，还望右相不吝赐教。”
“殿下客气了，殿下若有心赐教，臣定当洗耳恭听。”
“今日贸然叫住右相，是本王唐突了，改日本王定当亲自登门拜访。”景王看到芷福宫的大宫女研香停在不远处，料想是母妃示意她前来的，便同桑湛辞别。
“如此，臣定当扫榻相迎。”桑湛后退几步，行礼，待景王走远才起身。
望着景王远去的背影，桑湛的唇角微扬。人人都道七殿下行军在外，脾性耿直，不懂朝中弯弯绕绕，今日一见，果真是传言不可信。
转眼间，大将军回府已半年有余。
回京的他不必时时刻刻准备迎战备战，当是格外清闲才对。
不过，因着自家的幺女将行及笄之礼，除了忙公务之外，还要同夫人商讨及笄礼的细节，就连几个子女也被安排了事务。
这小半年里，当真是忙碌并快乐着。
金秋九月，暑气还未消退，便已有凉风习习，举办及笄礼正是再适合不过的时候。
九月中，宾客纷纷登门，恭贺大将军幺女成人之喜。
未等几刻，吉时到，宾客亦尽至。
赞礼入场，始唱：“笄礼始，全场静。天地造万物，万物兴恒，以家以国，祖光荣耀……成人笄礼开始，奏乐！”
乐声起，大将军
陛下为表示对大将军的重视，特下旨令怀柔郡主为笈礼的正宾。
怀柔郡主自在闺阁时起，便有才女之称，温婉娴雅，是京中女子之典范。如今虽不问世事已久，但仍是许多闺秀效仿的对象。而对于三小姐来讲正是莫大的荣耀。
赞礼唱：“请正宾盥手，请赞者为将笄者理妆。”嬷嬷为三小姐梳头。怀柔郡主起身，大将军夫妇随后相陪。郡主下盥洗手，拭干。相互揖让后各自归位就坐。
笈礼分为三加三拜，三小姐需换三次衣裳，寓意由懵懂至成熟。
三加三拜后，行乃蘸礼，象征性的抿口酒，吃口饭。然后由郡主为其赐小字。字由父母取好，交由郡主。
郡主唱：“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女士攸宜，宜之於嘏，永受保之，曰长虞子。”三小姐接过文书，递与一旁赞者。三小姐对曰：“长虞虽不敏，敢不夙夜祗来。”
之后便是聆听母亲的训诫，训诫结束，笈礼也便成了。
三小姐因病体弱，笈礼结束后便回了后院，大将军夫妇留下招呼客人。主宾尽欢，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