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荞抬头看他，四目相对，她脑子更乱，心里被各种情绪塞满。
对面前这个男人，自己所知甚少，无从分辨他说的话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关于他的信息，在她的意识里，坏的远多于好的，她在怕，怕遇上一个经验老道的渣男，怕刚才那番话，不过是他追女人的惯用伎俩。
“我刚才吻你的时候，你没推开我是不是？”
陆靖深怕把她逼得太紧，只能慢慢来：“如果没有感觉，你会随随便便跟陌生人接吻？”
“我不知道。”苏荞是真不知道魍。
思绪像搅乱的毛线，怎么理都理不顺。
理智说，你该拒绝他的，他自己也讲了，你们在一起不一定会有结果，可是情感却在挣扎，如果真没想法，从开始她就该直截了当的说不，可是她没有。
现在的她，像在赌桌上，明知道买小输的几率很大，依旧没忍住抱上侥幸的心思檎。
听到苏荞说不知道，陆靖深眼底有笑意。
雨停了。
树影下他的身型挺拔，那是出类拔萃的沉稳派头。
“苏家有事，你第一时间想到找谁帮忙？”
苏荞喉头动了动，没吭声。
他仍然问：“有没有那样一个人，在你静下来的时候就会想到她，想方设法想要见到她，看到她对别的异性有好感，会情不自禁的不高兴？”见她不接话，他继续说：“对我来说，这个人就是你，每次看到你，我会有很多想法。”
“什么想法，急着拉人做愛么？”苏荞轻声问。
陆靖深有被她问住，但很快，他坦然道：“是，我是想跟你做愛，如果男人真心喜欢一个女人，不可能没有欲朢，以后我们在一起，有些事情不可避免，但我不会强迫你。”
苏荞到底没经验，谈论这种话题，做不到脸不红气不喘，尤其他说到不可避免的时候。
仿佛料到她的逃避心理，陆靖深上前半步，双手轻握苏荞的削肩。
他说：“人的一生至少要认真两次，认真一件事，认真一个人，我比你年长了那么些年，经历自然也比你多，可能有些经历是你没办法接受的，会让你在做决定的时候彷徨不定，我不想为过去争辩什么，只希望你给我一次机会，成与不成，只有试了才知道，是不是？”
苏荞怔怔的望着他，形容不出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
曾经她以为，除了苏衍霆，再也不会爱上其他人，学画画的人，大多数身上都有忧郁孤僻的性格，对人生抱有悲观的思想，她想过独自终老，也想过找个条件匹配的男人共度余生，却没想过会遇到这样一个人。
苏荞知道，她是喜欢陆靖深的，用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不确定这种喜欢有多深，但她真真切切的意识到，自己在喜欢着这个人。
陆靖深问她：“苏荞，愿意给我一次机会么？”
她知道自己心中的天平已经倾斜。
理智像被他的声音牵引，准备点头，身后响起私家车鸣笛声。
苏荞转过头。
看到那辆香槟色的凯迪拉克，熟悉的车牌让她怔在那里。
陆靖深感觉到手心底下纤瘦身体的僵硬，他望着在旁边停下的轿车，看到苏衍霆从车里下来，他极有风度的，把手从苏荞肩头拿开，放回裤袋。
这是袁卿小产住院之后，苏荞第一次见到苏衍霆。
比起那一次，苏衍霆似乎更瘦了些，连日来的奔波，令他清俊的脸廓越发分明，平添几分冷峻的气质，他下车后，视线第一眼不是看苏荞，而是望向陆靖深。
苏荞不清楚苏衍霆晚上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但还是出声打破僵局：“小叔，你怎么过来了？”
苏衍霆没答，目光还停留在苏荞身边的男人身上。
苏荞知道他们认识，所以没再作介绍。
气氛变得莫名的尴尬。
“先上去吧。”陆靖深开腔，嗓音平和中带有一抹温柔。
这话自然是对苏荞说的。
“……”
苏荞没再作停留，转身进公寓楼。
夜晚潮湿的林荫道下，徒留相顾无言的两个男人，良久，苏衍霆才说：“陆总送苏荞回来的？”
“对，我儿子跟苏荞的弟弟是同学，晚上在这边吃饭。”
陆靖深只说一句，足以让人脑补出很多内容。
苏衍霆看着他，自然而然想到刚才自己在车上看到的那幕，陆靖深的手搭在苏荞肩上，他也是男人，很清楚陆靖深看着苏荞的是什么眼神，他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苏荞只是静静站着，没有拨开陆靖深的手，看到他也只是微微诧异，而不是立刻跟陆靖深拉开距离。
苏荞是那种很简单的女孩，苏衍霆以为自己是了解她的。
她不喜欢陌生男人触碰她的身体，甚至称得上厌恶，这可能跟她年少时的经历有关。
可是现在，有了个意外。
苏衍霆想起从前，那时候，跟她站在林荫道里说话的人是自己，仿佛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
时过境迁，同样的画面，她还在，他却已经被替代。
陆靖深抬起头，恰巧看到13楼某个亮起灯的窗口，眼神不由的一柔，他冲苏衍霆颔首致意，然后转身离开。
苏衍霆看着他伟岸挺拔的背影，插在裤袋里的双手缓缓握成拳头。
……
苏荞回到公寓，心乱如麻，直接回了自己房间。
开了灯，她坐在书桌前，脑海里还是刚才楼下三人相遇的场景。
良久，苏荞从包里拿出钢笔，走去苏泽杨的卧室。
苏泽杨已经熄灯睡觉。
苏荞不想吵醒他，没进去，回到自己房间，她打开盒子看着那支沉甸甸的钢笔，想起陆则冬说的，陆靖深用过这支笔。
看了会儿，她合上盒盖，把钢笔盒搁在书桌上。
起身打算去洗澡，视线却注意到那件被她挂在椅背上的西装。
西装差不多都湿了。
苏荞的手指摩挲着西装面料，想起他也淋了雨，衣服穿的又少，她拿起手机，经过天人交战，还是发了短信过去：“淋了雨，回家最好喝点姜汤。”
看到短信显示发送成功，她才拿着睡衣跟内裳去淋浴间。
等她洗了澡回来，陆靖深已经回短信。
“你也是。”
“明天降温，做好保暖工作。”
苏荞躺在床上，看着这两则短信息，看到手机右上方的时间，近凌晨，怕他已经休息，没再回复。
……
一晚上，苏荞有些辗转难眠，做了很多支离破碎的梦。
第二天早上，她被定好的七点半闹钟叫醒。
苏泽杨起的很早，已经吃过早餐，蹲在阳台藤椅前逗弄元宵，他过会儿准备去学校，瞧见苏荞去卫生间，他像条尾巴跟过去，站在门口问：“姐，昨晚小叔找你什么事？”
苏荞刷牙的动作一顿，从镜子里看向他，眼神不解。
“小叔打电话问我你在不在家，我说你送我同学回去，他又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梁慕贞从房间出来，让苏泽杨收拾书包准备上学。
苏泽杨跑开，只剩苏荞站在盥洗台前。
……
苏荞上班出门前，从餐桌上拿了块三明治。
她刚进电梯，手机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苏荞心跳略快，深呼吸，摁了接机键：“喂。”
“出门没？”陆靖深问她。
“正准备去上班。”
“那下来吧。”
苏荞走出电梯，透过防盗玻璃门看见他也正拿着手机靠在车身上，像是某种默契，他转头朝公寓楼里瞅过来。
在视线对上之前，她先挂断电话，稍作酝酿，还是走向门口。
以前，苏衍霆停车在她打工的餐厅外等她，她走向苏衍霆的时候，强压着心尖的欢欣雀跃。
可如今，却是紧张中带着羞赧的情绪。
昨晚她虽然没来得及点那个头，两人关系还是有了微妙的变化，比之从前，捅破那层纸，连相处模式都跟着变化，当陆靖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公寓楼下，苏荞感觉自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窘境里。
等她走出公寓楼，陆靖深已经拉开副驾驶车门，非常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