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梅君收起手机，脸上也换了种神情，让苏荞坐在自己身边，微笑道：“本来你奶奶也要过来的，家里临时有点事，所以这顿饭只能咱们两个吃了。”
苏荞坐下后，蒋梅君招来穿旗袍的服务员点菜旎。
“我听你奶奶说，你想自食其力，所以没有进鸿兴？”
把菜单交给静候在旁的服务员，蒋梅君温和的目光又落在苏荞身上。
电陶炉上，陶壶壶口冒出袅袅白气。
苏荞起身拎过陶壶，她的手指干净修长，又拿了个青花瓷小碗放到蒋梅君跟前，淡黄色的茶水从壶口泻下，浓郁的茶香瞬间弥漫在空气里：“对，不瞒您，我上月月底开始正式在恒丰上班。”
有些东西，自己坦然道出，总比别人无意间发现心存芥蒂来得好。
“刚回国那会儿，我往几家设计公司投了简历，恒丰刚巧也在招设计师，当时就抱着试试的态度去了。”
蒋梅君听苏荞说完，点点头，优雅的抿了口普洱，开口：“恒丰确实能锻炼人，被鼎盛收购后，这几年的发展势头也不错，你在鼎盛上班，也能让家里放心。”
苏荞淡淡莞尔，关掉电陶炉，把陶壶放回去鞅。
蒋梅君一直在观察苏荞。
刚才苏荞进门，服务员过来接外套，她回头跟人道谢，还有她及时发现茶水沸腾，说明这姑娘不但家教好，还细心，蒋梅君活到六十几岁，还没当过一回婆婆，已经要挑选孙媳妇，在海城富家名媛堆里，她挑挑拣拣过一段日子，结果怎么都不如意，岳家权势不输蒋家的，她怕孙子镇不住，要是娶回个刁蛮任性的主儿，以后闹得家宅不宁。
挑到最后，要求也一降再降，觉得对方是个模样端正性格好的小家碧玉就成。
后来，听闺中好友说起苏家有个适龄的孙女，不免留了意。
亲眼见过后，可能真是要求降了，蒋梅君只觉得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比苏荞更适合的孙媳妇。
对苏荞，蒋梅君已经查的八
九不离十。
在英国的那几年生活干净，除了上课就是打工，没有谈过男朋友，也没跟乱七八糟的人来往，这个圈子的九零后女孩，大多喜欢玩喜欢疯，很少有这么踏实的，主要还是性格好，不浮躁，进了蒋家也不会成为搅事精。
至于苏荞的身世，蒋梅君不介意，苏家老夫人的态度已经摆在那里。
所以，苏荞只能是苏家的孙女。
服务员开始陆续上菜。
苏荞心里有所准备，蒋梅君这样的女强人，每分钟都恨不得当小时来用，不会无缘无故请自己吃饭，她不由想到了蒋旭的事情上。
果然，等服务员端上甜品，蒋梅君也把话题转到了苏荞的个人问题上。
“过了年，你也26了，是时候该找个对象处处。”
苏荞只推说刚开始工作，做不到一心两用。
蒋梅君却不赞同：“这怎么叫一心两用，让你谈恋爱，又不是让你辞职，该工作的时候工作，但下了班，还是得找个人陪陪，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生了蒋旭他爸爸，现在不照样好好地在工作。”
“……”苏荞笑笑。
过了会儿，蒋梅君觉得差不多了，开口：“有个事我跟你奶奶商量过，她却说要你自己同意，所以，今天把你约出来。”
苏荞心说终于来了，抬眸看向蒋梅君。
蒋梅君却一笑，拉过苏荞有些泛凉的手握住，半开玩笑的问：“如果我让你给蒋旭当媳妇，你愿不愿意？”
苏荞没料到蒋梅君这么直接，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应对。
蒋梅君笑：“瞧这孩子，吓傻了？”
苏荞也弯了弯唇角，又听蒋梅君叹气道：“蒋旭是我一手带大的，秉性我清楚，如果真是个不学好的纨绔子弟，我也不会拖你入这个坑，他从小没了爹妈，性格上难免骄纵些，我一把年纪，没几十年可以活，所以希望找个知书达理的，婚后也好替我管着他。”
说着，蒋梅君望向苏荞的眼神温和：“你别怪我之前查了你，你小时候的经历虽然有些坎坷，但你一直都是个好孩子，我也相信，这样的你更会为别人着想，遇事也会多几分容人之量。”
这样的开诚布公，让苏荞心底有些没底。
尽管蒋梅君没有明说，但她听出，蒋梅君已经知道她不是苏家的孩子。
即便知道，依旧想要把她和蒋旭拉郎配对。
这说明，蒋梅君并不在乎。
“我不瞒你，蒋旭在国外时，我帮他相过不少女孩子，可是一路看下来，总归是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后来也渐渐想明白了，所谓的门当户对，真正婚后能一块顺顺当当过日子的又有几对。”
苏荞听到这番话，手指微微握紧搅拌着甜品的调羹。
蒋梅君停顿了会儿，轻声说：“蒋旭这些年在国外，没交什么女朋友，这点你可以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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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董事长。”苏荞觉得自己不能一直沉默。
只不过，她刚起话头，蒋梅君已经将一个文件袋搁她面前：“先看看吧。”
苏荞的心跳略快，但还是拿起那个沉甸甸的牛皮文件袋。
当她从袋口抽出一叠纸，蒋梅君的声音也在耳畔响起：“这是我名下鼎盛20％的股份，等你生下和蒋旭的孩子，我会让律师拿着这份协议去公证，到时候，你对这20％的股份享有完全的支配权，只不过有一点，不得转卖抛售，除非有朝一日鼎盛的股价跌至均价的百分之五十以下。”
看到协议书最后一页蒋梅君的签名，苏荞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蒋旭名下也有20％的鼎盛股份，一直在由我托管，他无意于公司事务，以后这20％的股份自然由你们的孩子继承，你放心，即便到时候我不在了，也会立下遗嘱，绝不对亏待你们母子。如果你愿意，婚后可以到鼎盛上班，我年纪大了，带带你还是可以的，过几年我退下去，你坐不到我这个位置，但也能累积了不少人脉。”
协议书底下，是一份不动产的转让书。
蒋梅君在旁边解释：“等你和蒋旭订了婚，鼎盛在北上广这些大城市都有商贸大厦，到时候你可以选两栋喜欢的划到自己名下，不过这份转让协议要你们正式领证后才生效，如果你有其它要求，可以提，只要合理，我会答应。”
“只有一条。”蒋梅君喝了口茶，继续道：“你们不能离婚，除非蒋旭真犯下大错。”
这个大错，衡量标准很模糊。
苏荞看着那沓纸上的白字黑字，忍不住问道：“这算卖身契么？”
蒋梅君微笑：“那也是一份不亏的卖身契，当年，我进蒋家，可没这么好的条件。”
这话，已经在暗示苏荞——
只要她有野心肯努力，以后的成就必定超越现在的蒋梅君。
稳定好心神，苏荞深呼吸了下，合拢手中的协议书，重新装回文件袋。
她抬头看向蒋梅君，心里已经组织好拒绝的话，还未开口，蒋梅君放下手里的茶碗，徐徐道来：“我听你奶奶说了一些事，苏氏鸿兴最近几年，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光鲜亮丽，你三叔算是接了个不怎么好的摊子。”
苏荞把文件袋推回去的动作微微一顿。
蒋梅君看着苏荞，勾起嘴角：“不用急着回答我，这两份协议你拿回去再看看，再想想我说的话，但是我也不希望不要太久，最好一周内给我答复，可以么？”
最后三个字，蒋梅君又恢复和蔼的长辈语气。
……
从酒楼里出来，苏荞没有立即打车回家。
她踱步走去地铁站。
外面正是华灯初上的城市夜景，道路两旁不时出现闪烁的霓虹灯。
苏荞怀里抱着那个装了两份重要协议书的文件袋，想一想，还是觉得在做梦，只要她点头，她一夜之间就能跻身富婆行列，不说鼎盛20％的股份，单单那2栋商贸大楼，已经能保证她这辈子衣食无忧。
她想起曾经在慕安安那看到过关于蒋梅君的采访报道。
没想到，自己某一天也会有机会，像蒋梅君那样站在鼎盛年会的演讲台上的机会。
不知不觉中，苏荞发现自己已经走到鸿兴集团楼下。
很巧，福源酒楼和鸿兴大楼只隔了两条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