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身殉义？”
杨怀禄似乎是在喃喃自语，神情凝重。
“你这种人，大概是不会懂的！”白一男不想跟他聊这些，以往种种历历在目，像杨怀禄这种人，在他看来早已烂透，多说无益。
“你找我究竟想干什么？要打的话，咱们赶紧动手！”
杨怀禄总算回过头来，望向白一男，道：“怀玉算是你的朋友吗？”
白一男毫不犹豫，“当然，即便她有你这么一个二哥，但她是她，你是你！”
杨怀禄点了点头，轻声道：“怀玉的那块玉佩，已经重新灌注了灵气，她上次为了救你用出了玉佩，恐怕下一次使用，还会是为你。”
白一男沉寂无言。
杨怀玉虽是杨怀禄的妹妹，却纯善温柔，更是重情重义，在上谷郡灵幻幽域之中，她不畏生死，毅然站出来和白一男共同面对北三县十五人，可谓生死至交。
冯竖用邪祟法宝阴阳法剑偷袭白一男时，她毫不犹豫地用出保命的玉佩来救白一男，如此恩义，白一男铭记在心。
轻身殉义，杨怀玉做到了，白一男当然也能做到。
但这些，他无须向杨怀禄说明。
“怀玉很好，你们大概都认为她是天照杨家最受宠的千金小姐，可你们不知道的是，她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会为了天照杨家的利益而被牺牲。”
杨怀禄声音沉痛，却面色平静，只有眼睛里流露着无奈神色。
白一男闻言心头一惊，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实在无法理解，一位富家千金，为了杨家利益，如何就会牺牲？
杨怀禄这又是在耍什么花样？
“我和怀玉很小时就失去了母亲，她的命不够好，但我依然希望她能够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绝不希望她被牺牲，可是我保护不了她，你白一男既然认怀玉这个朋友，希望你能保护好她。”
杨怀禄态度诚恳，神情严肃，令白一男错愕不已，他还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杨怀禄。
但杨怀玉确是他的朋友，他当然会保护她。
“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每一个朋友的，包括杨怀玉。不过，和你今天说的这番话毫无关系。”白一男笑了笑，道：“我与你，不熟！”
杨怀禄也笑了，点头道：“我只是想听你亲口说出这样的话，现在……”他从有容物中，抽出了青铁长剑，缓缓说道：“可以动手了！”
在琢麓县县域秘境之中，白一男就和杨怀禄打过。那时，他无法胜过杨怀禄，尤其后来在杨怀禄突然晋阶之后，他更是只能仓皇逃跑。
但是现在，他丝毫不惧杨怀禄，虽然他的境界依旧是丹玄融领，可对战经验已经积累了很多，对自己的身体、对修为和功法的认知更是有了更高的提升。
天地之威借为己用，如今已经日渐娴熟，不用说对付一个杨怀禄，就算是三五个，白一男觉得也可以轻松应付。
青铁长剑是一件法宝，剑光落下，威势不俗。
白一男并未拔剑，右手虚握，只呈握剑之势，便有胸中无垠剑意凝结，聚作七尺寒光，犹似利剑，扬手间便将杨怀禄的剑光破除。
野湖沿岸，空余劲风激荡。
“我曾听说，境界之差，如云泥之别，无破解之法。可是这些天来，我所遇，大都比我境界高，或高一阶或高一境，但我都应付了下来。”
白一男立身风中，缓缓说道：“所以，我意识到，所谓修为，境界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真正领悟修为的真谛，用心夯实修为的跟脚，参透真气运行的脉络，然后才是功法的娴熟，否则，境界只要相差不大，相争之下，未必境高者胜，但修为跟脚扎实者，一定不会败。”
杨怀禄静静听完白一男的说法，脸上异常平淡。
“白一男，你曾听过的，境界碾压无破解之法，并不是错的；当然你所谓的境界相差不大，未必境高者胜，也没有错。大千世界，道法玄妙，何止这两三种可能性？不论是你的认知，还是我的认知，都太浅薄了。”
杨怀禄看了看自己的青铁长剑，忽然剑锋陡转，竟砍向了自己的左腕。
白一男微微一惊，只见杨怀禄的左腕处渗出来的，却不是鲜血，而是一抹幽光。
幽光如血，从破口处流出，滴在地上化作缕缕青烟飘散。
正自疑惑之间，白一男感受到杨怀禄的身体之中，正有强大的力量不断激发出来。
难道这个家伙，又要破镜至两仪了吗？上次和他在县域秘境争斗，他就突然晋阶，如今又要破境，我不至于这么悲惨，总要亲眼见证这个混蛋的成长吧！
白一男茫然警惕之间，杨怀禄终于恢复正常，已明显比方才要强大太多。
“你破境了？”白一男问。
杨怀禄轻笑，摇头道：“你可知有压境一说？”
白一男当然听说过，据叶楚分析，这次晋级至州城的人中，就一定有压境示人者，就是有些人，实力明明足以突破两仪，却偏偏强行压制，并不破境，只等时机合适，再行破境，起到出其不意之效。
“你是说你早已可破两仪之境，只是一直都在强行压制着而已？”白一男问道。
杨怀禄又摇了摇头，“上次我是压境，但这次却不是，我所说的压境，指的是你。”
白一男大笑，他不知多想破境，可惜根本无法做到，还压境，简直就是笑话。
杨怀禄道：“你可曾听说过最强丹玄？”
白一男摇了摇头。
杨怀禄道：“修行之人，在达丹玄圆满时，如果能够成为近百年来，实力最强的丹玄境，即称之为最强丹玄，他将会得到一份大道气运馈赠，可助其稳固修为，强化自身，有人曾在得到这份大道气运馈赠后，当场便破境至初窥两仪，甚至还有先辈，跃阶破境，直接升至两仪融领。”
白一男望着杨怀禄，说道：“你是想说，你就是最强丹玄吗？”
杨怀禄既没有确认，也没有否认，他看着白一男，眼神玩味，良久才道：“我本来以为我是，可是遇到了你，我已经不是了，大概你才是！”
白一男不屑一顾，“拉倒吧！我连丹玄圆满都达不到……”
杨怀禄没等白一男说完，便打断了的话，道：“但却没有任何一个丹玄圆满打得过你，甚至多个丹玄圆满都不是你的对手，你觉得你还不是最强吗？”
白一男无从辩驳，自己也觉得自己确实够强，尤其还有杨怀禄不知道的一个情况，他上次和余阳墩头山郝桔切磋，觉得自己甚至完全可以战胜她，而郝桔乃是真正的初窥两仪。
“可是，我也没得到什么大道气运的馈赠呀？”白一男还真有些心动。
杨怀禄冷笑，道：“因为你压境示人，要想得到这份馈赠，必须晋阶至丹玄圆满，真正步入修行门庭才行。”
“我压个屁的境，我不知道多想破境，还压境，但愿借你吉言，我能成为那最强丹玄，到时候能够得到那份大道气运的馈赠！”
白一男有些失落，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晋级至丹玄圆满。好在他对自己的实力还有些信心。
“你还打不打，现在你不是破境两仪了吗？让我来试试你这两仪境，有没有水分！”
杨怀禄道：“你错了，我还是丹玄圆满。”
白一男道：“刚才你明明实力大涨，是我亲眼所见！”
杨怀禄笑了笑，道：“那并不是破境。当初我用秘法压境在丹玄融领，虽尽皆至丹玄圆满，却一直没有破除秘法，导致了实力的压制，适才我只是破除秘法，恢复我真正的实力而已。”
他言语之间，握紧了手中的青铁剑，凝聚法力在剑身之上，道：“要不要试试我丹玄圆满的真正实力？”
不容白一男作答，剑已斩下。
白一男真切感受到这一剑的强大，抽身后撤之间，终于拔出了自己的老剑，奋力抵挡，两道剑光相较，竟没能破解掉对方的斩力。
真是厉害呀！
杨怀禄的这一道剑光，明显要强于墩头山郝桔的斩力，白一男还是大意了，他本该直接借助天地之威的，那样就不用再出第二剑了。
剑意凝结，白一男又斩出一剑，才终于破解了杨怀禄的剑光。
杨怀禄站在远处，手中的青铁剑背于身后，笑眯眯道：“两剑破我一剑，算不算是你输了？”
白一男点头，“你赢了！”
杨怀禄哈哈大笑，又望向了远处的湖面。
平静的湖面，很快就要冰封，寒风阵阵，撩拨着四周的荒草。
阵阵风声，有些凄凉，却也算一种宁静。
“白一男，我其实相信你说的话。”
不知沉寂了多久，杨怀禄忽然开口说道：“我知道不是你在刻意的压境，但大道气运不会骗人，它已认定了你才是幽州境域百年来的最强丹玄，只待你破境之时，定会给予你一份馈赠。”
白一男道：“你怎么知道是我，而不是别人，幽州修行中人不只有多少，厉害的人太多了。”
杨怀禄道：“我的确知道，在整个幽州境域，法生丹玄境内，最厉害的是你，第二便是我。”
“你如何能够知道？”白一男问。
“我并不知道，但有人知道，只是听说了而已。”杨怀禄道：“这份大道气运本来是必属于我的，但是我现在不想要了。”
白一男蔑然：“必属于你？你又……不想要了？你不是说丹玄境内最厉害的是我吗？怎么就必属于你了？”
杨怀禄淡淡一笑，看着白一男，缓缓道：“如果，你不在了，第一，就属于我了。”
这一言，犹如晴天霹雳，让白一男瞬间惊醒。
“怪不得你让杨洪截杀于我，原来是这个原因？”
“不是。”杨怀禄摇了摇头，道：“那个时候，还不知道你会是丹玄境内的最强者，不过在你从杨洪手中逃脱后，你便成了其中的一个怀疑者。”
白一男静静地听着。
杨怀禄接着说：“有一股力量，遍查了幽州境域所有天资不凡的少年修炼中人，甚至还因此毁了四五个少年的修为跟脚，最终才确定，你才是那个最强丹玄。”
白一男忽然感觉到背心发凉，同时还有些好奇，问道：“你是说，这股力量也会来找我，毁了我的修为跟脚？他们是谁？是你们天照杨家吗？”
杨怀禄摇了摇头，道：“你不用去管那股力量是谁，知道了对你也没好处，反正现在我也不想要什么大道气运的馈赠了，而他们应该也不敢来找你，因为他们还不清楚你身后站着什么样的人。”
“我身后？”白一男回头看了看，道：“我身后能有什么人？”
杨怀禄道：“你杀力强横，境界却止步在丹玄融领，同时又被大道气运认定为最强丹玄。欺瞒天下，而独不欺大道，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当然不是你，而是你背后的人，他绝不简单。”
白一男立刻想到了牵牛的老先生，难道老先生就是自己背后的人？
杨怀禄继续解释道：“我也曾用秘法压境，但压境之后，实力也会受到压制，可你却不会。你境界未增，实力却一直再涨，甚至都令你误认为境界差异和战力没什么关系了。你想，你背后的人有多厉害，故而，他们暂时还不敢轻易对你下手。”
白一男茫然，陷入了深深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