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是想把它留下吗?还有我们要用它来做什么?这个东西牵连这么大,我们能随便乱用吗?”
听闻袁天罡的话,张英男下意识追问道。
袁天罡转过身,脸上又恢复了那副世外高人模样。
虽然嘴上轻描淡写,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三人心惊不已。
“殿下绝非那种贪权恋物之人,他察觉风声渐紧,必然会想办法将玉玺脱手以证清白,断然不会强行留下。”
“但怎么还?还之前,我们怎么将利益最大化,这个还是稍微操控一下!”
“咱们既掌过这方至宝,便要让它在送出前,物尽其用。”
他走回桌前,指尖在自己的茶盏中,沾水写上了“李承乾”“李泰”两人的名字,这才抬头说道。
“尽管,老朽从面相中看出两人皆没有化龙之相,但天机混沌,我也看不清未来的具体情况。”
“不过,从以往的经验来看,天家之事,向来最是凶险。尤其是涉及到皇位之争,太子与魏王,如两虎相斗,非死即伤。”
说话间,他继续蘸取茶水,在桌面的“李承乾”与“李泰”名字下,画下数道蜿蜒水痕,继续道。
“何况,真要到了那个时候,朝中大臣肯定各有依附,就算是殿下,也难逃被卷入旋涡的风险,甚至还有可能被双方拉拢,当作利用的棋子!”
“为此,与其被动应劫,不如先布一着闲棋,若是以后燕王殿下遇到危及生死的时候,助他破局翻身之用!”
虽说张英男、阚冷玉,外加一个宝音公主。
这三位都远胜寻常普通女子,并且,无论在武艺,还是智谋上都堪称翘楚。
但面对天家皇位之争,以及朝堂上波谲云诡的争斗,终究还是少了些朝堂博弈的未雨绸缪。
此刻,听闻袁天罡要“布置闲棋”,三人皆是面露疑惑,张英男更是率先开口询问。
“袁先生,那这步闲棋该如何布?您刚才不是说要将传国玉玺献给皇帝吗?那既然都要献给他,我们在以后还如何利用它破局?”
都说涉局者,容易当局者迷,这句话果真是一点不假。
即便袁天罡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张英男等人仍是眉头微蹙,未能全然领会其中深意。
这倒不是说她们愚钝,而是这等牵动朝堂的弈局,实在超出了他们平时谋略的范畴。
反倒是,出生于薛延陀的宝音公主,眼睛一亮,猛地站起身来道破了关键。
“袁先生,难怪我父王说,你们中原人不光满脑子阴谋诡计,并且说起话来,也是弯弯绕绕,九曲十八弯,藏着、掖着一大堆的心思,稍不小心被你们卖了,还要替你们数钱。”
宝音公主拍着桌子,语气直白又带着点娇嗔。
“您说白了不就是想用那传国玉玺,盖上那么几个章,伪造几封‘大唐皇帝令”、“诏书’什么之类的东西!”
身为草原人的宝音公主,说话干脆利落。
“将来燕王李恪要是遇到什么事、遭了什么难以过去的坎,就把盖有传国玉玺的空白文书拿出来,说是当今皇帝、又或者是先帝的意思,就足以让那些为难、想害他的人,不敢轻易造次!”
说话间,宝音公主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双手抱胸,摇头晃脑侃侃而言道。
“以燕王李恪的脑子,只要有了这个空档,或者缓和的时间,就能想出应对的法子来!袁先生,你说我猜的对不对?”
“哈哈哈哈哈...啪啪啪...”
袁天罡先是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随后就抬手使劲地鼓起掌来,看向宝音的眼中,全是欣赏之意。
他原以为这个来自薛延陀的草原公主,虽性子直爽,但惯于草原的坦荡。
未必能参透中原朝堂的弯弯绕绕,没想到竟一眼看穿了核心门道。
“公主果然聪慧通透,一语就道破此中玄机!虽说言语间粗鲁了几分,但是话糙理不糙,正是这个意思。”
听到袁天罡的夸奖,宝音公主也是得意地扬起下巴,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那是自然!”她强压着雀跃,故意板着脸,但那亮晶晶的眼睛和微微泛红的脸颊,早已将她的欣喜暴露无遗。
“我父王常说,草原上的雄鹰看得最远,草原人的心思也直,但也最能戳破那些裹着迷雾的真相!”
就在袁天罡和宝音公主两人,一个抚掌赞叹,一个扬唇得意之际。
却不知道,袁天罡要下的这步“闲棋”,把张英男和阚冷玉都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两人下意识互相看了一眼,发现对方的眼中,全是自愧不如。
有一种到底我是山匪,还是他是山匪的错觉。
怎么像这种名门望族里面出来的人,玩起阴谋诡计来。
比她们这些常年在刀口上舔血的山匪,还要狠辣也就算了!
怎么每一个计谋都要拖家带口的,动不动就是诛九族的谋略。
这伪造圣谕,按照大唐律,可是株连九族的滔天大罪!
阚冷玉只觉得后颈微微发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娇嫩的脖颈,仿佛这颗脑袋已经刀刃上。
她们在山上打劫商舍,虽也提着脑袋过日子。但最多是被官府通缉,拼个你死我活。
哪曾碰过,这等撼动国本的谋逆重罪。
不过,好在他们也没有什么九族可言。
全都是乱世中挣扎求存的浮萍,无根无基,倒也少了这层顾虑...
就在张英男和阚冷玉两个人,因为太过吃惊,都在脑海中胡思乱想之际。
袁天罡也被宝音能够猜中他的想法,从而产生了一丝好奇。
于是,向她垂问道。
“宝音公主,老朽很是费解,你是如何猜到我这层心思的?要知道,我们中原人与你们草原人,行事迥异,你竟然能够一眼看穿我的意图?还请为老朽解惑一二。”
袁天罡抚须问道,眼中满是探究。
而听到袁天罡的话,原本保持着得意扬眉,面带小骄傲的宝音公主。
一下子变得有些扭捏起来,就连脸上那点小骄傲,也瞬间变成了些许窘迫。
她下意识地挠了挠后脑勺,眼神飘忽,方才侃侃而谈的气势荡然无存。
“这个嘛…”
她支支吾吾,声音也快速低沉了下去。
“其实……”
见宝音公主一下子变成这个样子,袁天罡眼珠子一转,依然明白,这其中肯定另有隐情。
他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却没有直接点破。
只是将抚须的手放下,语气愈发温和,带着循循善诱的意味。
“公主不必拘谨,但说无妨。老朽只是好奇,绝无责怪之意。更何况公主方才一席话,可谓鞭辟入里,老夫亦是大受启发。”
“此刻,老夫是真心求教,想看看这其中,还有没有被遗漏的关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