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班主任的诘问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我被洪晓妮叫到办公室。
我大概猜到了什么，有点紧张地问道：“洪老师，您找我有事？”
洪晓妮给我倒了一杯水，说：“先喝杯水！”
我接过杯子，心头一阵温暖，想起了一段往事。
高一下学期，养父拉煤的时候出了车祸，腿被撞断，住院治疗花了不少钱。那段时间，家里经济特别紧张，养父伤还没痊愈便忍着疼痛出院，他把省下来的钱给弟弟当学费，而我的学费则没了着落。养父的本意是要我终止学业，可弟弟李家富闹死闹活不同意，养父只好让我自己想办法解决。
那几天，我情绪极度低落，甚至一度想到卖血换学费。班主任洪晓妮见我迟迟没来报名，便找上家门来。了解到我的处境后，她掏钱帮我交了报名费。她告诉我，这笔钱将来我有钱了再还给她。后来，我利用周末上街帮人家发了一年的传单，终于攒够钱还给了洪晓妮。
还钱的地点恰恰就是在这间办公室，我至今还记得，洪晓妮微笑地对我说，我长得像她的弟弟，以后我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找她。她的笑容温和、美丽，像冬日里的暖阳，照得我心里亮堂堂、暖融融的。
因为此事，我对洪晓妮非常尊敬，从来不敢忤逆她。别人要是说她坏话，我会勇敢地站出来阻止。
我说了声谢谢，喝了一口水。
“李毅，知道老师今天找你什么事吗？”洪晓妮问道。
“呃……知道！”我深深地埋下头。
“知道？”洪晓妮有点惊讶地看着我：“你说说，老师找你什么事？”
“是不是关于捐款的事儿？”我怯怯地看了洪晓妮一眼，见她目光一如既往地温和，丝毫没有责怪我的意思。
洪晓妮不大相信地问道：“这么说，以潇潇名义捐款十万块钱的是你？”
我点点头：“嗯！”
洪晓妮更加讶异了，要知道，她去我家，我家的情况她是了解的。那么贫困的一个家庭，我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捐款？
“你确定是你捐的？”洪晓妮问道，她多希望听到的是否定的回答。
可我又点了点头，十分肯定地说：“没错，是我捐的！对不起，洪老师，我没有及时向您‘坦白’。”
“可是，你哪儿来这么多钱呢？要知道，这是十万块钱，可以供你将来读完大学了。”
“我……洪老师，我可不可以不说这些钱的来源？”我嗫嚅道。
洪晓妮沉吟片刻，说：“可以是可以，但是，你能不能向我保证，这些钱来源光明正大？”
我怔了一下，急道：“老师，这笔钱绝对干净，您尽管放心好了！我可以向您保证！”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还有个问题，你父亲知道你捐了这么多钱吗？”
“不知道！”我摇摇头。
“不知道？”洪晓妮皱了皱眉头说：“十万块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你捐了这么多钱，你父亲知道了，岂不是要责怪你？”
“洪老师，您尽管放心好了，我父亲不知道就不会责怪的。”
“可我还是放心不下，要不这样吧，我把钱退还给你。”
“不用，不用！”我连连摆手：“洪老师，咱们班的数学老师不是急需钱度过难过吗？这钱是我的一片心意，你不用退还给我。”
“可是你们家……”洪晓妮突然打住了。
我明白洪晓妮的心思，她这是害怕提到我家的经济情况，怕我难堪。
我说：“洪老师，我们家的经济状况跟以前已经大不一样了！”
“真的？你没撒谎？”
“洪老师，您看我像是撒谎的人吗？再说了，我对谁撒谎也不会对您撒谎！”我有点腼腆地说。
洪晓妮笑了笑，说：“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你为什么以唐潇潇的名义捐款，而不是用你自己的名字？”
“我……”我的脸刷的一下红了，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是不是喜欢唐潇潇？”洪晓妮问道。
见心事被识破，我像鸵鸟似的，把头深深地埋下，不敢正视洪晓妮。
洪晓妮看我这架势心里早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说：“也难怪，像你们这样的花季雨季，很容易对异性产生朦胧的感情，不过，我还是提醒你，现在是高三，最好还是把主要精力放在学习上，毕竟，高考关系到你的前途和命运，不要让那些尚未到花期的花蕾提前开放，影响你影响潇潇的前途，明白吗？”
“明白！”我点点头。
“好了，没事了，你回去吧！”
“嗯！”我应答了一声，走到门口突然又停下脚步，回过身，说：“洪老师，我可不可以请求您一件事？”
“什么事？”洪晓妮问。
“您能不能别把我以潇潇的名义捐款的事儿告诉她，好吗？”
“这个嘛，请原谅我无法满足你的要求！”
“这……”我惊讶地看着洪晓妮，我无法想象，唐潇潇要是知道我以她的名义捐款会有什么样的感想。
“是这样的！”洪晓妮解释道：“唐潇潇已经把这事告诉她父母，她父亲托公安局的网警调查，已经查出钱是你捐的。”
“啊……”我把眼睛睁得比牛眼睛还大。
“找个机会向潇潇解释一下，真诚地向她道个歉吧，潇潇是个宽容大度的人，她会原谅你的！”洪晓妮抬手看了看手表，说：“好了，上课时间马上要到了，你赶紧回去吧！”
我带着忐忑的心情离开了洪晓妮办公室。刚出门口，我看到一个身影从旁边的角落闪过。
“谁？”我喊了一声，追过去，那个身影已经没了踪影。
我心下狐疑，到底是有人偷听我和班主任的谈话，还是自己眼花了？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电话是弟弟李家富打来的。
李家富惶恐地说：“哥，我闯祸了，你一定要帮帮我！”
我心头一紧，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李家富说：“放学了，我在咱家附近的小卖部等你！到时候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