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被贺庭轩这一下爆发给唬住了，远山派的弟子们面色难看地闭了嘴。
但很快更为愤怒的情绪便涌了上来，那个先前提醒他人屏住呼吸的远山派弟子黑着脸，瞪着贺庭轩。
“贺庭轩，你别以为季师兄看重你，让你当了个领队，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自玄冥大陆一行归来后，季明空的身边便一直跟着贺庭轩。
进了远山派后，这听闻是他们大师兄表亲的少年，便被引荐给了远山派宗主。
后来季明空一众精锐弟子经脉堵塞一事传开，宗门上下为之熬破了头。
凡是在炼药一道有些资质的弟子，都不眠不休地守在那群经脉堵塞的弟子身边，潜心研究破解之法。
而其他弟子，则是负责对外采买。
在季明空的强烈要求下，贺庭轩成了他们外出采购材料的领队。
平日里贺庭轩还算低调，也没怎么对他们办事指手画脚，且修为不错，为人也算和气，他们与他相处还算融洽。
可今日……
这人怎么软弱得这般让人看不入眼？
贺庭轩目光扫过开口的那名远山派弟子，眼底多了几分锐利：“你也知道我是领队！”
身为负责采购材料弟子们的领队，贺庭轩的话自然是有些权利在的。
起码在外当队里意见相左时，贺庭轩可以做最终的拍板。
贺庭轩还是第一次露出这么强势的一面，那开口的弟子抿了抿唇，讷讷地闭了嘴。
见唬住了这群远山派弟子，贺庭轩才转身重新看向莲玖，心下有些复杂。
季明空求着他当这个领队，就是怕他不在，他这群过于“天真”的师弟师妹们被人给忽悠了或者是闯出什么祸来。
九重天上上古三宗独大，远山派更是聚集了最强的那一批炼药师，甚至于，当时炼药第一人，正是远山派的九长老。
不管走在哪里，远山派的弟子都是被人小心翼翼地捧着的。
被宗门保护得太好，又闭门炼药太久，这些年岁里，这群弟子只顾着增长炼药一道的基础，都不带长点脑子。
说句难听的，远山派全宗门的弟子城府加起来，怕是都没他一个人想得多。
莲玖没心思看贺庭轩怎么教他们做人，微微歪了歪脑袋，语气依旧平稳得不带一点儿情绪：“现在可以走了？”
瞧莲玖没有要与他们计较的意思，贺庭轩微一侧身，往旁边让开了路来。
远山派的弟子们就算心中虽是不愿，但贺庭轩毕竟都摆出了领队身份，他们便也只好把满腔怨气憋着往肚子里吞，闭着嘴愤愤往后退开了几步。
抬手撤了释放瘴气的法阵，将瘴气悉数收回储物塔后，莲玖才抬脚往前跟着贺庭轩往远山派走去。
回远山派的一路上，所有人都是闭着嘴闷头赶路，古怪的气氛里透着沉闷与压抑。
一直到远山派的宗门前，这群弟子才像是找到了什么倚仗般，又重新振作了起来。
先前出声顶撞贺庭轩的那名弟子忽地上前两步，拦住了正欲往里走的莲玖和贺庭轩。
“这炼药师来历不明，毕竟是个外人，贺师弟总不会连通传一声都不做就要领她进去吧？”
贺庭轩顿了顿，下意识地看向了莲玖，似是担心莲玖会因此不快。
莲玖倒没多大反应，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在哪治都行。”
她要给远山派添的乱子已经做的够多，若不是答应了冯老，她还真不想替这群弟子解了体内的瘴气。
这远山派的门，她还巴不得不要进去。
心下暗暗松了口气，贺庭轩抬眼望向面前的弟子，眸底深深：“有劳师兄进去通传一声。”
没能为难到莲玖和贺庭轩，倒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行！”那弟子重重地朝着贺庭轩哼了声，甩袖就要往宗门里走，“那贺师弟可要在这里好好等着，今日你的所作所为，我定当悉数转告于宗主！”
贺庭轩有些失语，一时间不知该叹气还是该笑。
给人使绊子，哪有还提前和对方知会一声的。
莲玖勾着唇角，似笑非笑地瞧着面前的贺庭轩。
感受到莲玖那略带着几分古怪的视线，碍着周围的人，贺庭轩只是抿着唇没有吭声。
两人在大门外等了好一会，传信的人没等来，倒是等来了远山派集结弟子的钟响。
那钟声似有灵力加持，浑厚的响声远远传来，却依旧清晰可闻。
钟声足足响了八声，守在大门外的弟子们面色变了又变，顾不得身边的莲玖，个个着急忙慌地往宗门里赶。
三声钟响是敌袭，往上每加一声，便代表发生的事情严重性就多一层。
但七声钟响便是发生了危乎宗门根基的大事，这八声钟响……
贺庭轩眉头紧皱，瞥见一旁若有所思模样的莲玖，思忖片刻，还是没有跟着其他人一起动身。
“你……”话到口中，却又不知怎么问出口，贺庭轩的声音有些艰涩，“我们算是朋友吗？”
这话他先前就问过莲玖，但如今他身份尴尬，算是主动站在了莲玖的对立面。
从这次在客栈里重逢，到站在远山派门前，莲玖都没有主动与他寒暄一句来看，这人定然也是在顾忌着他身上的这身弟子服。
贺庭轩的注视下，那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容上，终于不再维持着皮笑肉不笑的假面。
莲玖轻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开口道：“我想我在北辰时就说的很明白了。”
心下微松，贺庭轩眼前一亮，但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就听得对面那人的声音又幽幽传来。
“但你还是贺庭轩吗？”
那个即便身处逆境，抓住那一丝明摆着为着利用而来的善意，便也敢与命运赌上一把的贺庭轩。
垂在身侧的手指轻颤，贺庭轩不自觉挪开了与莲玖对视的目光，呼吸都慢了几分。
人一旦有了软肋，就很容易变得软弱。
给予他这十余年来未曾感受过的温情的季明空，已然成了他的软肋。
察觉到贺庭轩的迟疑，莲玖轻笑了声：“行了，赶紧去集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