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心里藏着的所有事都说了出来，乔廉恒如释重负般地闭上了眼。
他微微昂着头，将最脆弱的脖颈暴露在众人面前：“你动手吧。”
瞧着面前这个他与任天行一并记恨了十多年的人，连其白好半晌都没有动作。
当年若不是乔廉恒泄露了他们的行踪，他们也不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就被任天行追击。
明明当时他们已经计划好了后续的安排，决定利用他手上的屏障法器，撤退到精灵之森里暂时躲避那些人的追击。
结果在他们准备启程的当天，被任天行带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为了掩护林皎月他们撤离，吴原野身死，他被鹰扬宗的弟子擒住。
若不是他寻得机会跃入无望海，怕是也早就殒命当时。
这让他如何不恼，如何不恨。
可他也能理解乔廉恒的所作所为，毕竟以任天行的能耐，就算乔廉恒不泄密，他们在前往精灵之森的途中，怕是也会被任天行他们发现行踪。
但……
等了好一会，连其白还是迟迟没有出手，乔廉恒诧异地睁开眼，开口正想问些什么。
还不等他看清楚目前的状况，下一瞬，一道强劲的拳风直直地就朝着他的左脸挥来。
一下，两下，三下……
从头到脚几乎都被揍了一通，乔廉恒没有还手，倒在地上默默承受着连其白的怒火。
连其白没有留手，拳拳狠厉，拳拳到肉，力道之大，几乎要震碎乔廉恒的五脏六腑。
但他没有调用灵力，只是纯粹地将乔廉恒收拾了一顿。
林皎月曾与他提及自己那闭关了许久的师傅，说她师傅是天下第一护短的存在。
他没见过鹤风，但以林皎月对鹤风的描述，加上鹤风对乔廉恒横眉竖眼的，他大概也猜得出来鹤风应当已经惩戒过乔廉恒。
乔廉恒身上一点儿灵力波动也没，想来是与鹤风脱不了干系。
鹤风没有直接杀了乔廉恒，那便是有他的考量。
林皎月敬重她的师傅，他自然也会跟着敬重鹤风。
所以，连其白没准备取了乔廉恒的性命。
毕竟你乔廉恒是那样自傲的一个人，把他修为废了，可比直接杀了他还让他来得痛苦。
但他胸中的那口恶气，总归还是得出。
见乔廉恒被打，乔若欣身子颤了颤，瞧着他狼狈的模样，终是狠下心来侧过头挪开视线。
乔老宗主和乔廉恒没有与她细说过当年的那些事，但她又不傻，一路走来的所见所闻，拼拼凑凑已经足以让她大概知晓当年都发生了些什么。
乔廉恒做错了事，那就该付出代价。
咬紧了牙关，乔若欣极力克制着自己不要上去护着。
连其白没有动用灵力，便是没有伤人性命的意思，既是没有性命危险，她就没有道理出手。
站在她身后的乔老宗主看了她一眼，重重叹了口气。
乔廉恒做的这些事爆出来后，不过短短数月，乔若欣却是成长了许多。
从当初的骄纵任性，一言不合就与他人大打出手，到如今都学会按耐住性子，能明辨是非，乔若欣的变化，几乎是肉眼可见。
直到乔廉恒奄奄一息，连其白这才收了手，将人一脚踢开。
听到动静，乔若欣连忙上前去将人搀扶起来。
瞧见乔廉恒的惨状，她颤抖着手给人喂下保命的丹药，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再忍不住，大颗大颗地往下砸。
乔老宗主弯下腰，朝连其白几人重重行了一礼，语气里满是沧桑：“老夫教子无方，多谢诸位宽宏大量，愿饶犬子一命。”
连其白没有吭声，而是沉默着看向鹤风。
鹤风蹙眉退了半步，避开了乔老宗主这一礼：“老东西，差不多得了。”
“往后带着他有多远滚多远，别出现在我们面前。”
乔老宗主知道鹤风的性子向来是说一不二，答应了的事从来不会出尔反尔。
当初在揽月宗，他豁出了自己的所有颜面保下了乔廉恒的性命，鹤风自然不会对乔廉恒动手。
他这一礼，是做给连其白看的。
鹤风这话很不客气，但也表明了他的态度。
有鹤风开口，连其白看在林皎月的面子上，自然不会再为难乔廉恒。
果不其然，直到鹤风和乔若欣将半死不活的乔廉恒带走，连其白没有再吭上一声。
等人都走远了，连其白转过身，郑重地朝着鹤风与林金耀行了个礼：“前辈，林兄，其白有愧。”
任天行下手那般狠绝，很大一部分原因都出在他的身上。
连其白神色黯然，背部紧紧绷着。
就算是刚收拾完乔廉恒，发泄了一通，他心下的愧疚依旧未有消减半分。
鹤风与林金耀面上不显，但瞧着连其白的目光也称不上和善。
不说当年的事导火索在连其白身上，就说他拐走林皎月一事，便已经足够让两人恼火。
只是事有轻重缓急，他们就算对连其白心有抵触，当务之急也是先要与他合作，去九重天将林皎月救出，讨要个公道。
将人扶起，鹤风没有与连其白多说什么，领着两人连夜就往天衍宗赶。
令鹤风意外的是，原先死活不肯承认玉佩在自己手上的周天成，瞧见他们身后的连其白，竟主动将那块被他藏匿在天衍宗弟子峰上的玉佩取了出来。
连其白核对过玉佩的真假后，他们没有多加耽搁，便依照着连其白所言，交替着驾驭飞天的法器，一路就往天上飞。
连其白是鹰扬宗少主的贴身侍卫，所使用的自然不是像寻常弟子手上的传送符，而是能传送最多五人的传送信物。
只是不同于传送符没有空间限制在哪里都能使用，传送信物的使用条件，是受传送的人必须在空间裂隙附近。
万幸跌落无望海后，他的储物戒并没有丢失。
一直到三人寻上鹰扬宗，他们都各怀心思，只顾着埋头赶路，并没有过多的交流。
面前的剑阵瞧着就凶险异常，鹤风瞧着面前的连其白，沉默了好一会，还是选择了相信他。
连其白手腕一翻，一柄如玉石般通透的法剑赫然出现在他手上。
这剑剑身细长灵动，剑柄处盘绕着淡青色的细密龙纹，精粹的灵力萦绕整把法剑，整把剑隐隐朝外散着一股子冷气。
乍一眼看去，这剑似乎只是材质特殊了些，瞧着并没有什么其他的特别之处。
但当连其白运转灵力附于其上时，周边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几分。
这剑不等催动，便已有影响周边环境的气势。
鹤风眸底划过一抹讶色，多看了几眼连其白手上的法剑。
这是……什么品阶的法器？
怕是天级上品的法器都不见得有这把剑的半点儿威势！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连其白已经提着法剑，掠身朝着迎面而来的剑气而去。
似乎是对这剑阵极为熟悉，他穿行在迎面袭来的剑气中时宛若闲庭信步般轻松自如。
鹰扬宗弟子们几次变阵，都没能斩下他一片衣角。
瞧着连其白冲过去的方向，反应较快的鹰扬宗弟子已是脸色大变，连声惊呼：“快！变换阵眼！这人还真的知道怎么破阵！”
听到他的叫喊，被连其白震惊到的其他弟子们也都反应了过来，手忙脚乱地变换阵型。
身为上古三宗之一，九重天之上还没有什么不长眼的人敢犯上鹰扬宗，他们修习这些剑阵，大多也都只是平日里的排演，倒还没有真切地实战过。
这一慌起来，倒是让连其白钻了空子。
剑阵的阵眼还未更替完成，他便已经直捣黄龙，一剑挑飞了阵眼处的那名弟子。
剑阵周围原先凌厉的剑气当即四散开来，与此同时，一大一小的身影晃晃悠悠地出现在了鹰扬宗没有一个人把守的大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