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藜！”荀钺立马上前将她扶住，又单手拔出长剑指向袁璜，“你再胡言，我立马杀了你！”
苏藜斜靠着荀钺，按下他的手臂，颤抖着说道：“让他说！为何，为何酆帝要屠杀金沙村，苏婆婆，她人又在哪里？”
袁璜眸光暗淡，似乎不忍提及。“裴将军带你回宫后，没过多久我便接到了酆帝的密令：逼问金沙村众人，务必查清你的身世来历，继续追查出其余神农后裔的踪迹。如若不招，格杀勿论。”
“我就是苏婆婆在林子里捡到的弃婴，村民们哪能知道我的身世来历？”
“是，村民们无一人知晓，我只得将火力集中在苏婆婆一人身上逼问。奈何她也一口咬定，你不过就是她从林子里捡来的孩子。”
“然后呢？”苏藜咬着牙，红着眼问他。
“我知道这样的结果呈报上去，酆帝必定不会满意，便……便动用了些刑讯逼供的手段在苏婆婆身上。”袁璜愧疚，不敢正视苏藜。
“袁璜，你满口仁义，怎能对一个老人下得去手！”苏藜出离愤怒，抢过荀钺的剑来，对准了袁璜。
荀钺也丝毫不加阻拦，今天这人的性命就交到苏藜手上了。
袁璜直面苏藜的剑刃，并未退缩，“如若不招，格杀勿论。我当时也是昏了头只想着快点问出神农后裔下落，好保住老人家的性命，未曾想……”
“未曾想什么？”苏藜步步紧逼。
“未曾想，苏婆婆竟如此坚韧不屈，宁死也不愿开口，哪怕唬弄我一处地方让我白找一趟也好。”
“最可恶是手下一个副将急了眼，竟用金沙村一个村民的性命相逼，不料苏婆婆未免殃及村民，竟当场撞墙自尽。”
“你说什么？”苏藜惊诧而悲痛，手中的剑抵在袁璜脖颈处，直想抹了这混账的脖子。
“我将此事禀明了酆帝，那残暴不仁的，怕事情暴露，落入你的耳中，竟下令诛杀全村村民。怕我办事不利，还派了卫队来，亲自执行，全村百姓，无一幸免……”
说到这里，袁璜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他抬起头来，将脖颈暴露给苏藜，仿佛在等待她的审判。
然而，等来的却是兵器坠地的“哐当”声。
“是我，是我害死了大家……”苏藜面无人色，嘴唇发青，绝望地喃喃自语。
荀钺担心地将她搂住，凶狠地冲袁璜吼道：“你可知所说之事若有半句假话，不仅是你会死无葬身之地……”
“污蔑圣上，当诛九族。”袁璜定定回他。“金沙村村民，包含苏婆婆在内共计一百三十八具尸身，皆埋藏在山林中，我可带你们去寻。”
“尸身我们早已寻得，你如何证明这是皇上的指令！”荀钺仍不罢休。
“当时执行命令的卫队首领秦照是裴臣煜将军的好友，手刃百余名无辜百姓的性命令他事后夜不能寐，他曾醉酒后向裴将军吐露过实情，殿下若是不信，回朝后可向他二人求证。”
“再者，若非酆帝下令，我袁璜，蜀都郡守，何故要残害我蜀地子民啊！他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百姓，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杀害，我亦是痛心疾首啊！”
袁璜情绪激动，悲痛之余，更多的是愤恨懊悔。
荀钺难以置信，可他现在根本由不得自己彷徨质疑，他只想紧紧守护住身旁的苏藜，他分明感受到她的魂魄似被抽走了一般，空荡无力地摊在他的身侧。
但就在他想要再次将她搂紧的时候，苏藜突然回魂了一般，将他的手重重甩开，箭似地冲向了府外。
苏藜头也不回地狂奔至院中，骑上来时的骏马，向着金沙村的方向一路狂奔。
荀钺顾不得处置袁璜，把人留给了岑岐，便也纵身一跃骑到了亦羽背上，赶忙追了上去。
“阿藜，停下，危险！”城中人来人往，荀钺不敢逼得太急，一直紧随其后，不时唤她小心。
苏藜似是被悲愤蒙蔽了观感，她全然不加理会，只顾埋头前进，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城外。
道路崎岖坎坷，荀钺实在担心她再这样下去会坠马，便追至她身侧劝道：“阿藜，我知你心中难过，但你冷静一些好吗？”
“不要叫我阿藜，那是苏婆婆叫的。”苏藜嫌恶地侧脸看他。
荀钺心中受挫，她这是把对酆帝的仇恨转嫁到自己身上了吗。
“好，我不叫，你若心中有恨有气，你停下来往我身上撒。”
他这样说着，苏藜却越发加快了速度，眼见前方路中有一棵大树挡在路中间，苏藜避无可避，猛地拉拽缰绳，却连人带马一同摔倒在地。
荀钺脸色煞白，赶紧下马上前查看情况。
好在苏藜将将摔在了路旁的草甸上，并无大碍，她僵直地躺在草甸上，掩面而泣。
“苏婆婆，呜……村民们，是我害了你们……”
她泪如雨下，荀钺很是焦急，“快，让我看看，是不是伤到了哪里？”
听到荀钺的声音，她又似找到出口似地坐起身来，“伤，是伤到了，伤到了这里！”她狠狠地戳着自己的心房。
“每个人的死都像在我的心上割了一刀，酆帝他，灭了我金沙村全村，犹如将我千刀万剐！”
她失去理智似地扯住荀钺的衣襟，“为什么？苏婆婆做错了什么？金沙村村民们做错了什么？就因为收留了我吗，竟落得如此下场！”
“一百多条人命啊，就为了我的身世，就为了寻找所谓的神农后裔，你们荀家，好狠的心……”苏藜咬牙切齿，嘴唇都被自己扯出血来。
荀钺见她如此，亦是肝胆俱裂，他上前抱住她，“走，你跟我回去，我们一同去找父皇，让他给你，给金沙村村民一个交代，好吗？”
苏藜轻蔑地抬眼看他，“听听你说的话，你自己信吗？此刻去质问你的好父皇，你的太子之位还能拿得到吗？”
苏藜一把将他推开，“你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都是同一种人，绝情寡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