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阳在病房外探头探脑，试图透过玻璃去了解里面的情况。
就在刚刚，精神科医生正问诊，谈到一半，慕斯忽然闭口不语，然后慕阳就被赶出来了，医生说想和病人单独谈谈心。
时间一秒一分的过…
“医生！我妹怎么样？”病房门刚打开，他便迫不及待地追问，“是心理问题还是身体问题？”
最近着急上火，慕阳的口气略臭。
精神科医生被熏一脸:“你别急，冷静点，我先去跟她的主治医生谈一下，然后再来找你谈。”
就这么走了？慕阳怎么冷静？
回到病房，又不好直接问慕斯，只能干着急，有一搭没一搭的拉话。
“要不要喝酸奶？”
“不要。”
“吃点水果？”
“不要。”
“唉…”
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慕阳等不了了，直接跑去医生办公室。
“行，那我去跟家属谈一下。”
精神科的乐医生话音刚落，家属就出现了。
“哎呦喂~吓我一跳。”
“我妹的情况有结论了吗？什么问题？”
“李医生，16床的病人休克了！”值班护士冲进医生办公室，喊走了内科的李医生，也正是慕斯的主治医生。
“坐！我们谈谈。”精神科的乐医生正好借用了李医生的工位。
“你妹妹的情况我了解了，她身体没什么问题，晚点会安排护士给她办出院，之后病历会转到精神科，记得定期去找我复诊。”
“精神科？她…什么情况？”
“这是昨天做的内科检查报告。”医生转交给了病人家属，继续道，“后续查的甲状腺指标是没有问题的，但24小时心电图则有间歇性心率加快的情况。”
“什么意思？”
“她是精神过度紧张，引起的生理反应。”
乐医生缓缓站起，边讲边往饮水机处走，拿了两个一次性纸杯装水。
“给。”
“谢谢。”
“我们发现，你妹妹只要一做功课或者学习的时候，就会焦虑紧张，继而导致肾上腺素分泌增加、血压升高、心率加快，从而出现心慌、手抖的情况，包括之前有过的恶心感，也是因为焦虑。”
“的确，她最近变得很反常，可以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自律，但…这…为什么啊？”慕阳就搞不明白了，“她平时调皮捣蛋的，特别讨厌读书，怎么突然就学习焦虑了？不是只有好学生才会焦虑的吗？怎么熊孩子也会？”
“是个人都会焦虑啦，只是或轻或重罢了。”
“那怎么治？”
“心病还须心药医，我刚刚跟她聊了一会儿，但她依然有所保留，还不是很信任我，作为家属，你们要多引导，别给她太大的压力。”
“明白，那她现在还适合回学校上课吗？”
“这个没问题，逃避只会适得其反，她更需要的是安全感。”
“安全感？”
“焦虑是对未知的恐惧，要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害怕什么，然后给予正向的心理暗示和安全感。”乐医生顿了顿，喝了口水。
“明白。”慕阳以为，是自己太严厉，吓到了慕斯。
可是…他貌似以前更凶，那会儿慕斯都不怕，最近明明收敛了不少，怎么反倒焦虑了？
想不明白…
“还有，从你妹妹的口中，我了解到，你们的家庭结构貌似有点复杂？”
“额…怎么说呢…是有点啦…”慕阳试图向医生解释一下家里的情况，“我跟慕斯不是亲兄妹，我是孤儿，从小被领养到这个家的，我妹是独生女，然后我妈是生意人，平时比较忙，现在人在国外。”
“那她父亲呢？”
“她出生就没有爸爸了，但不是死了，就是…她不知道自己生父是谁，大概是这个意思，对。”慕阳一着急，越想说清楚就越乱。
“是够复杂的…”乐医生听的眉头直揪揪，“对了，你了解过她的感情状况吗？”
“额…”慕阳有点小尴尬、小害羞，“我就是她男朋友。”
“咳！咳咳咳！”医生被水呛到了，不，应该说是被慕阳说的话给呛到了，“你…我天…让我捋捋…”
慕阳抓了抓脖子，兀自抿嘴傻笑。
“你们，是兄妹，然后，又是情侣？是这个意思吗？”医生试图搞清楚这个人物关系。
“对，但你别误会啊！我跟她没有血缘关系的。”
“我知道，我知道，啊~懂了，日久生情是吧？”
慕阳点头同意。
“现在这种情况，父母又不在身边，你就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了，可不能垮哦！”
“我没事，她能好比什么都重要。”
“你母亲知道慕斯的情况吗？”
“知道，原本是昨天下午的飞机要回来，结果视频里看我妹活奔乱跳，又觉得问题不大，退票忙她大生意去了。”
“这当妈的，真没谁了…”
慕阳苦笑着:“习惯了。”
“你黑眼圈很重喔，最近没睡好吗？”医生留意到，眼前这位患者家属的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看着很疲惫。
“别提了，前天晚上看慕斯晕倒，我吓都吓死了，哪还睡得着，昨天又戴那个心电图，护士说不能左躺会压到仪器，我怕她睡觉不老实，又盯了一晚上。”
难怪会口臭，乐医生是明眼人，看得出这小伙子是真的上心了。
“顾女朋友的同时，也要顾一下你自己。”这次，他刻意将妹妹的称呼换成了女友。
“我没事。”
有些东西，只有精神科医生才能够敏锐地捕捉到，从慕阳自称是孤儿的那一刻起，某人的职业病就犯了，本能地分析着眼前人。
“其实…你的精神压力也不小吧？”乐医生一语双关，很扎心，“只不过…相比慕斯，你的承受能力要强的多。”
“我没事…”
嘴上不说，但心里一阵酸楚。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说自己没事了。
“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聊天，不过费用照收啊！”说完医生兀自哈哈了起来。
慕阳也被逗笑了。
“你们有过那方面的生活了吗？”这是纯八卦。
“啊？”这么直接的吗？慕阳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想说…她还在读书，而且就快要高三了，这种事儿以后再说吧…”
“嗯，考虑的很周全嘛！”
“那…慕斯需要吃药吗？”
“暂时不需要，你多跟她聊聊天，带出去玩，别有太重的学习负担，定期过来找我复诊就行了，不到万不得已，咱能不吃药就别吃药。”
“好的，谢谢医生。”
“那行，一会儿去办下手续，就可以回家了”
“好的，那我先走了。”
“去吧。”
慕阳离开了办公室。
这位医生也准备回自己科室了，忽然看见桌上有包饼干，他毫不客气地拿了一包拆开吃。
李医生刚抢救完回来，看位子上有只大老鼠，上去就赏了乐医生一脑瓜:“又偷吃！”
“别偷偷声那么难听嘛~”乐医生属于自己调节能力强，他认为，做事不能纠结太多，否则累，比如，饼干，吃了就吃了，李医生乐意，最好，不乐意，大不了请回去，多大点儿事，“跟精神病人待久了，我脸皮不厚点，很容易把自己搭进去的~”
“天天拿病人当借口，数你最不要脸！”
“多谢夸奖~”
离开心血管内科的住院部前，乐医生偷偷地返回慕斯的病房外，静静观察着兄妹俩。
偶见哥哥正收拾着行李，冲一旁调皮捣蛋的妹妹假装生气。
那一刻，仿若画面定格，他犹感怜惜，似笑非笑的神情中，透着一丝心疼。
无奈叹了口气，转脸便又乐呵呵地从护士站经过，说笑几句才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