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真的没有多长时间了！季霖有些悲凉地感慨。
先天性月泉体组织病变，这个病从他一出生就知道了，治愈的可能性很低，之前分化后，就立即病危了。
卓老头，用了介入治疗切除了一部分病变组织才让自己康复起来。
他一直以为自上次治疗后，自己病就已经治好了。
直到那天，季沛东往他身上喷洒的发热引诱剂。
他的月泉体再次失去了控制，他的信息素和精神体都严重受损，高强度的浓度甚至让自己一度崩溃，头疼欲裂，如千万根银针扎进自己大脑一样。
同一时间他被关明紧急送到了这间特制病房，这是他之前发作时，季冉特意让人打造的。
里面的墙体都用各种软体保护膜做了处理，就是怕他头疼的时候撞墙，造成伤害，里面的空气也是做了特殊的处理，他被关在里面整整两个星期，靠每天输入镇定剂才稳定了下来。
强制度过易感期后，他才逐渐清醒过来，一直在房间里躺着。
说的好听说是在治病，难听一点就是在等死。
虽然季冉一直口口声声说老头有办法，但同样读医的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被治愈的希望很低很低，近乎等于零。
月泉体内细胞早已溃烂，季冉目前给他上的药也不过是抗炎缓解罢了，并没有多大的意义。
他这些天冷静的配合，也不过是一是想看到季氏妥善安排处理后，二是让卓老头有个安慰，三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他结婚的那天。
但身体实在是太痛了，痛的自己都快要坚持不住了。
不能接受任何的辐射，他的生活就只能剩下书籍为伴。
那是他曾经最讨厌又最幸福的事，泡在沭阳图书馆里那些年，他看书看的要吐，长大后就发誓自己再也不要碰这些东西了，没想到临走之前还是捧上了它们。
或许也正是重新看书，他才在《药王谷注疏》里发现了父亲的那枚印章和信。
他和他的父亲终究都是缘浅的命。
......
这天，关明又来到了病房。
季霖看着手里的书，没有抬眼，“集团的事都已经处理好了？”
关明看着眼前日渐消瘦的人，顿了顿才回应道：“没有，还在谈判中。”
季霖把书翻了一页，“什么原因？是觉得赔偿的钱不够？”
“没有，钱给的很多，员工也很配合。”
季霖读了几行字后停了下来，抬起眼看了关明一眼，“既然如此，为什么忙了这么久都没搞定，关明你的办事效率变得越来越低了！”
像是想到什么，他把手放在书上，给了对方一记压迫的眼神，“怎么觉得我不中用了，就开始懈怠我了？”
关明下意识反抗，“我没有。”
“既然没有，那就给我认真办起来，你这次拖得时间太长了，一个星期都没有搞定。”
季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书的封面，“再给你五天，五天要是还处理不好，我找别人，你这个秘书位子就提前卸任吧！”
关明捏紧了手，紧绷着下颌线，颔首点头，“我知道了，季总。”
季霖说完便不再看他，“没什么事，就不必再往我这跑了，多点时间去处理问题更好。”
关明身子僵硬了一下，好半晌点头，“我知道了。”
季霖交代完，又重新看起了手里的书，翻了三页纸，关明还愣在原地。
他又停了下来，“怎么，还有什么事吗？钱少了？”
关明抿了抿唇才开口，“不是，是季老那边还有点事要处理。”
季霖不解，一脸疑惑看着他，“他不是已经在南城狱署吗？”
“狱警那边传来消息，他已于今日下午吞药自杀了。”
季霖静默了许久，“你安排一下吧！替他料理一下身后事。”
“是，那陵园安排在哪？季老留遗言希望能葬在季封先生附近。”
季霖沉思了片刻，随后道：“如他的意思吧！父亲......知道了应该也很高兴。”
关明点头，没有说话。
良久，季霖问：“季枫现在怎么样了？”
关明掩饰了一下神色，才道：“枫少爷病了，文家少爷在照顾他。”
季霖有些惊讶，随后又带了一丝释然，“文集？也罢，有他照顾我也放心。”
他看了一眼床头柜的日历，“替我约一下，我要和他见上一面。”
“是，我会约他来这里的。”
季霖闻言皱了起来，“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这么做过事，关明你是越来越不懂礼数。”
“你的身体......”关明看着季霖一脸的惨白，欲言又止，“季医生说你不能离开病房。”
“我的身体我知道，约人见面不上门去见人于礼数不合。”
“是，我知道了。”
......
季沛东下葬那天，天空阴霾霾的。
天空中飘着雨丝，季霖特意是赶在葬礼结束后的晚上去的，避开了喧闹的人群，也避开了宋时瑜。
即使这样，宋时瑜也在墓地等待了许久。
季霖一袭黑衣在车上注视许久，他长胖了，气色也比以前要好很多。
看情况，陆庭琛对他很好，如此他也放下心来。
两个人一人打着伞，一人坐在车内。
无形的僵持等待。
谁也不退让一步。
下雨天的天气并不是很好，狂风萧瑟，带着一股潮湿和寒气。
季霖本就虚弱不堪的身体此时更显孱弱，他一边咳嗽一边用手帕捂着，鼻腔上都是血，神色却显得十足的淡定。
关明陪伴在左右，眼里满是担心。
在替他换了一块新的手帕后，忍不住提议：“季总，要不我们还是下去吧！今天天冷，你刚做完治疗，身体还很虚弱。”
季霖摇了摇头，“我这样子不宜见他。”
这恐怕是他最后一次和宋时瑜见面了。
季霖原本以为自己对死亡毫无畏惧，也看开了一切。
可是看到眼前，他突然对“生”徒生了一丝眷恋，他有了一股既强烈又悲凉的贪心。
若是他此刻好好的，该是有多好。
关明看着身旁的人咳嗽不断，终是忍了一口气，然后撑着伞推门下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