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还黑面十文，白面二十五文，碎米十文，精米二十五文，各种粗粮十文，怎么下午都开始又涨了两文”老村长手里拿着旱烟杆双手背到了身后，沈家村的其他壮劳力备着竹篓挑着扁担站在村长的身后。
“老先生，我们也是没办法，这不光青山镇，周围的几个镇都遭了灾，粮食都是走水运从外边调过来的，南边还在跟蛮子打仗，军队也在征收粮食，运费和人力装卸的费用，车马的嚼用等等都需要钱，不是我们要涨价，而是这成本上去了，不光光是我们这涨，其他的地方也一样。”掌柜的再也不是上午沈温她们来时候的态度，上午沈温和沈禾叔侄两个来的时候掌柜的还爱买不买，现在他可不敢对着村长说硬气话，后边站着二三十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呢，掌柜的也有点犯怵。
“掌柜的，情况大家都知道，南方的蛮子隔段时间就要出来骚扰一番，打不过又躲回了十万大山，这几十年了都这样，可是乡亲们也难，就降一文，一文行不行。”村长也知道掌柜的说的是实情。
“老先生您既然这样说了，您这看着是整个村都来了，便宜一文就便宜一文。”能当掌柜的都是机灵人，看着这乌泱乌泱的壮劳力，估计是整个村来的，一句话说不对直接上来抢咋办，降一文能赶紧把他们打发走最好。
沈家村的人原本还迟疑的人看到这个情形也算打心底里相信了村长的话，不过是上午下午的区别就长了两文，以后还不知道粮价涨到哪里。
一个个乖乖听沈禾的安排，在粮店面前排成了长队，粮店的店小二在给众人称粮，掌柜的给村长搬了一个凳子，两个人一坐一站的唠嗑。
“老先生您年轻的时候做什么的，看着可不像农民。”
“我啊少年的时候遭了旱灾，被家里人卖了出去，跟着主家从小伙计干起，从西北关那边往关内贩皮子，后来做到了掌柜就不再跑商路了，年纪大了落叶归根回了咱们青山镇。”
“原来是老前辈啊，怪不得您会这会带着村子里的人来买粮，说实话这后期能不能买到粮，粮价涨到什么地步，我们这些小粮商说了也不算。”
各行有各行的规矩，就像海帮一样，原本是打家劫舍的出身，靠收过往商船的保护费为生，只要给海帮交了保护费的商船，在辽河上畅通无阻，而粮行也是一样，粮行的行价都是由几家大粮商调控，而这些小粮商每年还要给这些大粮商上供，之前村长跑商道的时候也有这样的规矩，所以知道掌柜的说的是实情。
“老百姓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还不知道最后会饿死多少人。”
“是啊，越来越难过了。”
两个人的轻语夹杂在雨声中散去。
沈温和沈信用油纸把自己换的粮食包裹的严严实实，回去的时候还是和来的时候分配一样，沈温、彦武、沈信和老宅的人以及刘婶坐一辆牛车，无论这一路上老宅的人说什么，沈温和沈信都装没听见，小李氏和沈义的大儿子几次都想掀开油纸都没得手。
回去的路上天都微黑了，再加上下雨路不好走，牛车还好一些，用独轮车的、用人背的，有的走到半路突然摔一跤，摔倒的时候还紧紧护着粮食。
而在回家的路上出了大力的是猎户村的人，猎户村的人常年在山里奔波，体力要好很多，有了村长家和沈温家借的独轮车，有几个猎户村的汉子帮沈家村的人轮替着背。
在沈家村的人看来，沈温和大家非亲非故的，只有吴勇是人家的姑父，可是却通知了整个村，这些常年和野兽打交道的男人心里纯朴，只想着能尽自己的力帮些忙。
此时的沈家村灯祠堂火通明，自从村里买粮食的人走以后，剩下的人都留在祠堂等消息，谁也不舍得走，就连村里的小孩子也感受到了气氛的紧张，没有一个人哭闹。
眼看天黑了外出买粮的人还没回来，村里的人等的有点着急，就想让沈忠带几个人去路上迎迎。
沈忠可是李氏的眼中宝，这次村里组织买粮都没舍得让沈忠冒雨出门，自己带着小李氏出的门，沈义和他大儿子跟着是怕李氏藏私。
现在村里的人想让沈忠带几个人去路上迎迎，沈忠自然不想去，正在那来回扯皮。
“村长爷爷他们回来了！”在外边玩耍的小孩子眼尖的看到了走在前面的牛车。
听到小孩子的声音村里的人都迎了上去找自己的家人，忙活了半夜众人才安顿好进入梦乡。
雨又接连下了一星期才出太阳，等到雨停能出门的时候，入眼的就是一片汪洋，原本只有三四米宽的沟河现在吞并了两边的田地有十几米宽，地里的庄稼被冰雹打烂的打烂，被水淹的淹，房前屋后自留地种的菜也都被裹挟到了地上。
村民们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收拾着地里残存的一星半点庄稼，还要把被风雨裹挟的地重新扶正，看能不能活。
最坏的情况也发生了，雨刚停的那天，隔壁村子去青山镇买粮的人说黑面已经涨到了二十文一斤，从之前的三文到十文，再到十二文，又到二十文，翻了七八倍，即使是这样，后来也没有粮了，青山镇的小粮店说粮暂时调不过来，早早关了门回自己的家。
沈家村的人听到这个消息再一次无比感谢村长的决定，以前还一天三顿饭的，现在都变成了一天两顿，家里的老人小孩都去附近的山挖野菜，每天青菜掺杂着少许的面。
“嗒嗒嗒”马蹄声的出现，让因为天灾沉寂了很多天的沈家村再次热闹起来。
在牛车都很稀少的沈家村，出现马车可是了不得的事，都在纷纷猜测是谁家的亲戚，等到马车停到沈家老宅的时候，后边跟了一串看热闹的村民。
“沈忠家这是来富贵亲戚了啊”
“之前没听说过他们家里有这门亲戚啊”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一只手掀开了马车的门帘，从马车里下来的是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二奶奶您慢着点，注意点脚下。”
接着一个大腹便便的女子从马车上下了下来，正是当初替嫁的招娣，从她出门以后这还是第一次回沈家村，只是不知道这次回来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