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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烂石(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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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浪滚出一线白花浮沫,一脑袋撞在浅滩的礁石上,与海面上掠掠腥风一起作响。

我在海鸥的一声啼鸣中惊醒,撑起脑袋抬眼看着蒙亮的石屋,透过那才到我脖子的窄门,我听到了屋外嘈嘈的忙活声,我脖子一酸,又一脑袋砸在了石板上继续眯觉。

外面刀剁菜板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我都不知道是在剁菜还是在砍竹砧板了。安安静静躺着的时候,几乎什么都听得见,屋外冬姨一贯的牢骚声自然逃不过我耳朵。

“什么时候了还窝在床上,打鱼丢网子,劈柴烂斧子,烧水炸炉子……成天就知道上外面转悠,嘴里天天跟憋了条豚一样啥都不会说,闷死你算了!养你们兄妹俩真倒了七宗八祖的大霉!”

我盯着屋子顶上拖拉下来的几根茅草,习以为常的轻轻叹了口气,坐起身子看了眼还睡得熟的妹妹,光脚踩在地上帮她把满是补丁四处开线的薄被盖好,又轻轻把被子往上拽拽,想盖住她脑袋——这样她就不会被冬姨难听的牢骚声吵醒了。

但我的手拽到一半停住了——妹妹不需要这层被子来盖住耳朵,因为她听不见。

我拖着草鞋,随手拾起来滑在地上的麻布短衫从脑袋上套下去,理了理袖子,弓下腰垂下脑袋挤出了石屋。东边海上的太阳升起来有些高度了,正好迎面打过来,刺得我眼睛有些睁不开。

冬姨听到了声儿,顿下了手上的刀,抬头看看我,咧出个笑容,“醒了乾生?哎早饭快弄好了,等水烧开了煮一会就行。”

可我感觉,她是硬挤出来的,笑容。

我听她说着,没有搭话,一屁股坐在块石头上,拢着双腿看向东边。我总是爱一个人坐着看向东边的大海,看着近海一水的那些撒网渔船,看着远处接天海际线上的点点海鸟。冬姨家的位置并不好,视线会被下村人户的屋子挡住不少,我便有所怅然的把目光收了回来。

“哎乾生,你妹还在睡吗?把她喊起来吃饭吧,不然一会凉了啊。”

我看了她一眼,发现她也在看着我,我便把目光移开了。我什么话都没说,但似乎听到了她气息有些重了。我揣测她是有些闷气,这才翘了丝嘴角,然后站起身进屋去轻轻把妹妹摇醒。

妹妹在床上伸懒腰,我把她外衣捞给她,又走出屋子,看了眼冬姨。但我没有向她走去然后坐在桌边,反而径直向着木栅栏门走去。

“哎哎乾生你干嘛去?你妹妹起来没呀?”冬姨用布子擦着手上的水问着我,可我还是没说话,抬起木栅栏门挪到一边去,然后迈出了这不能再小的院子。

“乾生……乾,乾生,你要出去也吃口饭再走啊!乾……乾生 我和你说话呢乾……”我听她突然不说话了,继续走着我脚底下的步子。我好像听到了抹布狠狠抽在石桌上的声音,然后,

“死小子你犯什么毛病?!问你话不能回一句?装什么哑巴装什么大爷呢?!以为自己能带回来几个臭钱了不起是不是?!真以为老娘在乎你那俩臭钱?!老娘养你……”

后面她喷的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因为走的远了,海上的声音盖过了她的声音。我却笑了。

冬姨总喜欢背后戳我跟妹妹,但明面上她从来都是关切有加。可我几乎没跟她说过一句话,甚至是一个字。

我也总喜欢明目张胆的将她视若无睹,不理不睬。只是她从来没有真的撕开脸。

倒也难为她多年来在我们面前装的慈眉善目的样子,也怪辛苦的,我真这么觉得。

他们,那些邻里,有的劝我,说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和气生财。有的暗暗说我身在福中不知福,就非要扯破脸皮,让谁都不好过。

可我偏不,因为我有恃无恐。她是死鸭子,嘴里的“俩臭钱”说是不在乎,但我比她自己都清楚她有多在乎这个,不然我和妹妹早一起滚蛋了。

我脱掉了草鞋用手指勾着,光着脚踩在堆在一起南突北凹的礁石上,绿一片苔红一片的藓嵌在礁石里,斑斑点点的牡蛎壳也镶在上面,让看了这么多年的我仍感到不舒服。

我挑了块头翘起老高的礁石,我用一只手扣着上面的那些凹凸,另一只手握着草鞋,靠着双脚往上爬,可能是踩到青苔,脚下一滑,膝盖重重磕在石头上往下滑了几寸。

我咧咧嘴,轻轻嘶唤一声,缓了缓便发觉膝盖与小腿上有些灼热感,然后继续往上爬去。我坐上了礁石翘起的高头,看了眼小腿上磨破皮溢出血的长痕,里面鲜红周围泥黑,还粘了些颗粒大小的沙砾。

海鸥啼叫一声,我顺着眺过去,被海面闪烁不定的粼粼点点耀到了眼,缓了会才眺见,海上零零那些归来的大商船,破开海浪与海声风声嗡鸣在一起了。听村子里的一些考不出去的书生说,萧宋海岸再往东,有个岛,上面有座城,那城里的人,一样是萧宋人。

他们说海上的岛城种不出什么稻粮,倒多的是五六颜色的奇珍异果,这边去粮,那边来果,久而久之,这片海域上几乎没有清闲过。我不清楚海那边到底有没有那么一座岛,有没有那么一座城,因为我站在这里,眺干了眼也看不到岛的一丝脑袋。

但我不在乎那边到底有没有那么一座岛一座城。现在的我不会在乎,以前的我更不会。从前我只会在乎,有没有那么一艘战船从北面归来,带着我那老爹一起归来……

能记事之后,我就已经在这个渔村了,好像我就是在这里生的,在这里长的。可我娘告诉我不是。她说,我们一家是从京城逃难逃来的。

但究竟在逃什么难,他们一字一句都不肯说。

冬姨和我娘是堂姐妹,本来都是萧宋东境的大户闺女。听我娘说,她俩是同一年出嫁,一个嫁到京城,一个嫁了当地的富绅。本以为日后都会是好日子,但冬姨肚子不争气,床上来来回回无数次,愣是怎么都怀不上。富绅家就自己一根独苗,万不能在自己那断了后,只能一脚把冬姨踹出门。

冬姨被休后第三年,又被一户人家看上。冬姨她爹娘怕冬姨这毛病最后又惹得被人踹一回,只能事先跟那人交代了清楚。可那人俩手一挥扬言无所谓,冬姨家一喜,前后忙忙乱乱定了个日子把冬姨嫁出去了。

可那人只是娶来玩玩,当然不在乎冬姨能怀不能怀能生不能生,半年没过又把冬姨给踹了。这两脚不止踹在冬姨身上,把冬姨家的脸面都踹了个干净,她爹娘抬不起头拉不下脸,竟也送给冬姨一脚,把她踹出了家门。

冬姨自己在外面一个人漂,怎么活的我不知道,只清楚,她阴差阳错机缘巧合碰到了那个男人,也就是现在的冬叔。不然,我想爹娘也没法带着我逃到这渔村避难。

爹娘带我到这儿的时候,妹妹还在娘的肚子里。我们寄宿在冬姨家,过了两年安生日子,也让妹妹平安降生。那时候,娘要照顾妹妹,爹就教我识字。村里人说,爹的文识比村里那些出不去的书生还要高出些来。

爹总是喜欢一身袍衫,显得很是削瘦。他们总说他看起来比私塾里的先生还先生,事实也的确如此。这渔村西边有个私塾的,是以前的老旧房屋翻的,里面的教书先生 据说是当年四次落榜失意回乡来的,但自打我爹到了这,私塾先生也常常向我爹讨教了。

村里没几户人家有纸笔,爹每次都向那私塾先生讨要一支几张来,然后回到家来,用三根手指摊开书本,慢慢教我识文断字。

我最先学的,不是什么一二三,是我的名——乾生。爹告诉我,我的名字,是他用五十根木棍一遍遍算出来的,算到最后算出“用九”,这才给我取了“乾生”。当年我不懂,现在我仍不懂。

我爹的本事远远不止在书本笔墨上,也在海上。他喜欢带着我在小舰上,一手扯帆一手拉着我,乘着滚滚白花肆意飞扬在惊涛骇浪之上。我曾无数次看着海浪掀卷过头顶,像半面山洞般,我便能透过那蓝青的海屏,看到虚虚恍恍的太阳。

风把我们的头发拨拔开三千里,水花也不时扑在我脸上,风声海声大到我听不到其他声音,但我能看到爹他脸上咧开的嘴角里,那一排洁白的牙齿。

每次回来,大多是傍晚了,太阳把那海面烧红了一片一片,斑驳又破碎。爹没有带我回家,他牵着我上了小渔船,挽起袖子,撸起裤腿,拿着鱼叉,瞄准那些近滩的海鱼。村民们总说我爹那一身压根不像个打渔的。

他确实不像,可他落叉绝不空叉,海上的本事,还有这叉鱼的本事,他都慢慢教给了我。

我低了脑袋,看着礁石间那掬起的一汪海水,波动着光线,在水底折出了五彩斑斓的波纹。我没法停止对我爹的回忆,不如继续。

我那时总觉得我爹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自然好奇我爹的身份,可他从不告诉我半点,只是在七年前那一次,他带我去了个地方……

七年前的夏天,爹收到了第一封信。我那时坐在我娘身边,我娘搂着我,又抱着妹妹,爹几乎是撞进门来的,我清楚记得,娘当时搂我的手抖了一下,直到她看到爹脸上的神色是飞扬的,她才长舒一口气,笑骂了一句:“你要吓死我呀?”

爹那天喋喋不休,回来在说,吃饭在说,就是睡觉前还在说。说的好像是,萧宋打赢了仗,定军关守住了。我不知道定军关在哪,不知道它有多重要,我听得懂的是,爹说萧宋已经太久没打过胜仗了,太久了……

第二日,爹起的很早。我醒来才发现,我没有睡在石床上,我睡在了我爹的肩膀上。萧宋东境沿海南北一线呈个凹进内陆的弧形,海岸背靠着连绵低山,而翻过北面的山,山北水南,便是渠江入海口。

而那里,是千舰百舸,连天飞帆。向北望,奇异的海船从北方驶来。爹说,那是东暻国来的商船。

我爹抱着我,站在山高处,俯视那烟波浩渺扶桑肃空的一片壮景。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被撼到心的感觉。

爹抱着我向山下走去,一直走到那山脚下海浪边的军营中。根根铁锁稳固着战船,炬火给铁锁的冷寒上了丝暖色,也照在那儿的人的脸上,那些各个披甲执矛的人的脸上。

爹一身削瘦青衫,抱着懵懵懂懂的我,与那里格格不入。但他们管我爹,叫晏老大,管我,叫小主。

我第一次知道,我姓晏,我叫晏乾生。

那年秋天,爹又收到了信。送信的人像是泥灰里滚出来的,脸好似刚从炭火里拔出来,抖着双开裂的手,把信递给了我爹。我爹了了一眼,看完后竟连退几步,后脚绊了前脚,把自己撂在了地上。冬叔和我娘一起搀都没能拉起来。

我也上去搀他,他是好不容易站起来了,然后推开我们的手,示意自己没事。往外走了一步半,又一下子踉跄倒在地上。

我是很多年之后才知道,那封信说的是,朝中晏光禄——我爹的爷爷,在朝堂上怒起,是气急而亡。

爹没有回京去,娘说,没有路能让他回去了。

爹自那以后,开始一个人坐在礁石上,从太阳升起坐到太阳落下,看着天际那几点沙鸥,寻着各自的归途。

娘让我喊爹回来吃饭,我踩在沙滩上,那满是疮孔的沙滩上,陷下一个又一个脚印,日日如此。直到朔朔北风也刮到了这片渔村,人们身上的衣物多了起来,我又一次在日暮烧天燃碧海的天际前,一步步走向爹的背影。

可我停在了离他不远处,再也没有往前一步。

爹没有转过头来看我,他眺向远方,问我:“乾生,你嗅到了吗?”

我说:“嗯,寒风里的萧条……”

他好像笑了笑,然后一丝轻叹:“还有,还有肃杀里的腥血味……”

我怔住了,很久都没明白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爹却回过了头,像以前一样对我笑道:“乾生你听,那是生与死之间的,潮鸣……”

然后。

他站起身,竟在袖间抽出了把匕首,一步步向我逼来。我以为我一定是在做梦,那个人不是我爹,我连连抽着自己,可就是该死的醒不过来——因为那不是梦。

我那时害怕极了,惶恐着转身要逃,可我连脚都没抬起来,就被他擒在了地上。我下巴枕在沙滩上,看着那一个个小孔里爬出那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沙螃蟹,我感觉他脱掉了我身上的衣服,我以为他要捅死我……

疼痛让我不停抽搐着,痛到我尖着嗓子惊飞了所有的沙鸥,竟喊不清一声“爹”。我感受着肩膀与后背处,皮与肉在慢慢分离,血顺着我的背滑落,一汩一汩砸在沙子上。

匕首离开了我的肌肤,被扔在了我身旁不远处,我以为结束了。可我听到了酒壶嘴被拔开的声音,然后……我手指扣进了地里,酒与血混在一起,慢慢在我身下漫开,又顺着我的手指浸入地里。

最后,最后是说不清的灼热。那大概是火,烧在我的肩背上,可我却不觉得疼了,反倒出奇的,温暖。

爹从我身上起开了,我还趴在那,一下一下贪婪着仿佛死而复生的感觉。我开口想喊些什么,可我发现我喊出的,字不成字句不成句,像是那圈里的鸭子,不是我的声音。

我那时,不解又痛恨,我断定他不是我爹,便捞起匕首要向他刺去,可我发现,他就怔然站在那,泪挂满了他两颊,他对着我笑,和以前一样。

我嘴唇动了动,匕首滑落在地,想喊声“爹”,但怎么都喊不出。

他却走上前来,颤着声道:“哎,爹在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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