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宝的神色瞬间严肃了，他下意识朝窗外看了眼，确定周围没人，才小声道：“冷宫那边陛下交给卫副统领全权负责了，每日除了送饭的婢女和太医，便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太医？”祝絮阳回眸意味深长看着冬宝，问，“是太医令吗？”
……
“阿嚏——阿嚏——”
正在懿宁宫给太后和陆十念请平安脉的太医令冷不丁低头连打了两个喷嚏。
陆十念蹙眉问：“太医令也病了吗？”
太医令忙道：“臣失仪，殿下恕罪。”
太后轻笑道：“这算何事，你也不必紧张。”
太医令松了口气，起身告退，才至门口便见外面候着北苑的宫人。
那宫人一见太医令便说是世子身子不适，请他走一趟。
太医令顿时一阵惊悚。
太后闻言，忧心道：“既是世子身子不适，你且快快去一趟，回头让人来回禀哀家一声世子如何。”
“是。”太医令硬着头皮下去了。
太后回头见小公主呆呆看着门口，便笑着坐下来道：“小七可要去瞧瞧？”
陆十念微微握紧了双拳，免不了的担心，想去看看，可她知道六哥大约是一点也不想见到她了吧？
“让啾啾去看看吧。”
啾啾得令跑了出去。
才说着，外头萧桓来了。
今日的萧桓气色不错，步履轻快入内，朝太后行了礼，便过来坐在了陆十念身边。
陆十念原本起身要行礼的，被萧桓拦住了。
太后道：“什么事让陛下这么高兴？”
萧桓笑道：“刚从冯妃宫里来，长涯文章写得好，又得太傅夸奖，朕自然高兴。”
太后跟着笑道：“长涯那孩子别看小小年纪，已是满腹经纶了，哀家也很是欣慰。说起来，长涯年纪也不小了，该给他指婚了。”
萧桓把呆呆的小公主抱上自己膝盖，一面替她整理着衣角，一面不动声色问：“母后有人选？”
欢玉和甜玉进来奉了茶。
太后用杯盖惬意推着茶叶，道：“长涯是陛下长子，身份贵重，婚姻大事，还是陛下做主的好。”
萧桓恰到好处掩住眼底的满意，道：“回头朕问问冯妃。”
太后点头道：“冯妃照顾两个孩子很是尽心尽力。”
“哦，说起这个……”萧桓抬眸道，“朕知道母后喜欢云沁，这次二哥来，朕看是有意想给云沁指门亲事，不若母后帮忙相看一番？”
太后闻言，高兴道：“好啊好啊，云沁也十二了，定了亲，过几年再大婚也正好。”
萧桓朝余公公看一眼。
余公公将身后宫人手中端着的托盘取了上前。
萧桓道：“朕着人挑选出来的一些人选，母后看看如何。”
太后忙认真挑选一番，最后道：“云沁是你二哥最疼爱的女儿，就同陛下疼爱小七一样，自是不希望云沁远嫁，哀家倒是有一个人选。”
“母后请说。”
“云沁刚出生时找人批过命注，说是将来夫婿若长她三岁，她这一生便会顺遂安康，哀家听闻安阳侯的世子仪表堂堂，正好年长云沁三岁！两家又都在梁州，日后云沁出嫁也能时常回娘家，陛下看可好？”太后低头喝了口茶，含笑看着萧桓。
陆十念的目光悄悄打量着萧桓。
安阳侯姓郑，是太后母族的旁支，算起来也算是太后的娘家人。
郑太后如今成了后宫最大的赢家，自然肥水不流外人田，还是要紧着自家人。
安阳侯虽是太后母族，但也只是个空有爵位没有实权的人，萧桓自然也没什么理由拒绝。
果然，陆十念见他轻笑了下，道：“母后这番考量二哥得知定十分感激，朕以为甚好，朕回头便拟旨。”
太后连连道“好”。
一直安安静静听着的小公主突然道：“那云沁姐姐定亲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去观礼了？祖母也正好去安阳侯府见见亲人们了！”
萧桓诧异低头。
听太后笑道：“这个主意好啊！哀家嫁给先帝四十多年都不曾过去见过娘家人，那咱们就去看看如何？”
“好啊好啊！云沁姐姐总说晋王府有许多好吃好玩的，我也没有去梁州玩过呢！”小公主抬眸，笑着对上萧桓的脸，“父皇，好不好？”
萧桓略拧眉，启唇道：“小七是想去晋王府还是想去梁州？”
这一问，令陆十念下意识愣了下。
她想去见晋王萧楼，自然也想去梁州看看！
昔日的靖南王府，她的家就在梁州！
太后蹙眉道：“瞧陛下这话问的，去晋王府和去梁州不是一个意思吗？”
是，却又不是。
萧桓凝着小公主看了片刻，才笑起来：“母后说的对。”
不知道是不是陆十念的错觉，刚才萧桓看她的目光仿佛他全都知道似的，知道她与靖南王府的渊源……
“父皇都答应了，你还不高兴？”男人的手指滑过她的鼻尖，唇边的笑容宠溺。
陆十念回神，跟着笑起来，勾住他的脖子道：“父皇也一起去吗？”
他似是遗憾道：“父皇还有政务要处理，怕是走不开，不过你可以带着你四姐姐五姐姐一起去。”
“嗯！”那就太好了！
梁州是她的天下，萧桓去了反而施展不开手脚。
太后突然道：“陛下今年还去天山吗？”
萧桓愣了下，目光落在小公主精致脸上，释然道：“不去了。”
陆十念刚醒来时他就在天山，世人都说陛下心诚向佛，她是不信的。
于是，小公主扬起脸，笑着问：“父皇这时节去做什么呢？”
“嗯……”萧桓抱着她换了个姿势，严肃道，“本是该去祭奠十年前平叛牺牲的功臣的，就……这几日，今年就让陈渡派人去吧。”
陆十念一颗心紧了紧，平叛的功臣？
狗屁的功臣！
一群手上沾满他们陆家三百余条鲜活无辜性命的凶手罢了！
太后和萧桓没注意到小公主的表情变化，闲聊起了给萧云沁定亲的细节。
……
此时，北苑。
太医令置于祝絮阳腕口的手指微微颤了下，低声问：“世子何故要见沈氏？”
无人应答。
太医令抬头就对上祝絮阳似笑非笑一双瞳眸。
他倏地一震，忙道：“师……师兄知道了！”
祝絮阳径直将手腕自他指腹下抽回。
太医令又道：“陛下有令，无论如何都要沈氏活着，世子您……手下留情。”
祝絮阳道：“我不要她的命。”
闻言，太医令长长舒了口气。
祝絮阳问：“陛下为何留她性命？依师兄看，可是陛下对她仍然有情？”
太医令蹙眉想了想，摇头道：“只怕不太像。”
是吗？
那就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