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仪的脸色难看至极：“谁让你穿这衣裳的？快脱下来！”
萧长澹却不松手，沉声道：“这件衣裳怎么了？虽不及宫里准备的，却也是国公夫人一针一线缝出来的，我同絮阳是至交，不过一件衣服怎么了？母妃这般小题大做，叫絮阳知道他该怎么想？”
怪不得陆十念也觉得这身衣服有些眼熟，原来是祝絮阳的衣服。
阿徊悄声道：“都说昭仪娘娘最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连陛下恩宠她都不放在心上，今日是怎么了，为了一件衣裳还同三殿下起了争执？”
陆十念也觉得奇怪。
“那不是世子吗？”
顺着阿徊的目光，陆十念见祝絮阳和冬宝站在不远处的廊下，正好也能看见前厅的一切。
阿徊又道：“世子大约是听到了，应该会很伤心吧。”
陆十念遥遥望着，祝絮阳的脸上倒是看不出失落，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倒是见他笑了下。
那边，冬宝也看见了这边的一行人。
祝絮阳朝这边看来，清俊容颜染笑。
陆十念便径直跟着他回到了住处。
冬宝帮着阿徊一起布菜。
提及前厅的事，祝絮阳淡淡道：“三殿下天潢贵胄，同我君臣有别，我的确不该随便让他穿我的衣裳。”
阿徊忙道：“世子不必伤怀，也许昭仪娘娘不是这个意思。”
小公主咬着筷子盯住祝絮阳看，她觉得六哥一点也没有不开心呢。
祝絮阳给她夹了菜，见她有些愣，便问：“可是未央宫那边有什么事？”
陆十念干脆低下头道：“贵妃娘娘马上要有自己的孩子了，六哥你说，她有了自己的孩子是不是就不会对我好了？”
冬宝闻言，眼底满是对小公主的怜悯。
连阿徊也不说话了。
小公主咬着唇又道：“我不希望娘娘有自己的孩子！”
阿徊吓了一跳，忙道：“殿下，这话可不好乱说的。”
“无碍的。”祝絮阳安抚道，“殿下在我这里可以随便畅言。”
冬宝更是理解，毕竟七公主才五岁却已失去了母爱，谁会希望养母有自己的孩子呢？若这话小公主不说出来才不像个孩子呢。
这一顿饭，小公主吃得闷闷不乐。
吃晚饭也闹脾气不想回未央宫去，祝絮阳只好由着看她爬上他的床去睡觉。
冬宝和阿徊为了不打扰主子休息便退下了。
床上的小公主辗转反则愣是睡不着。
祝絮阳终于放下笔过去坐在床沿，看着噘着嘴的小公主，道：“殿下喜欢贵妃娘娘吗？”
小公主看着他道：“她给六哥下药我不喜欢她！”
少年迟疑了下，开口道：“那便叫她别生孩子了。”
如今沈贵妃深受帝宠，若再让她生下一儿半女稳固地位，恐怕他的事也不好查。
“真的？”小公主一下子爬起来就抱住了他，“就知道六哥最好了！”
靠陆十念一个人没办法弄来药，可祝絮阳不一样，他认识程不羡，他还有心腹冬宝，他一定有办法的。
少年垂目对上小公主展颜模样，内心竟然也高兴几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小团子的喜怒哀乐也牵动着他的心情。
是因为陛下给她改的小名“十念”吗？
陆姐姐的千魂上不知为什么也刻着“十念”二字，这会是巧合吗？
十念往生，若陆姐姐也还活着就好了。
甚至是那次，小公主同他说女子也该读书的模样竟像极了当年的陆姐姐，犹记得那人义正言辞质问他谁规定女子不能读书？既然人生而平等，又为何不许女子读书？当初他年纪尚幼，无法反驳，只能插着腰干瞪着她。
那人便笑得前俯后仰。
虽然知道这不过是巧合，可祝絮阳说不清为什么，就是抑制不住想对她好，看不得她伤心难过。
……
日理万机的萧桓一大早便派人往未央宫送了珍贵补品来，沈轻舟悬起的心终于放下了。
陛下心里是有她的！
雪儿自外头进来，道：“娘娘，大人说了，待中元节那日再请找的法师来开坛做法，中元便是鬼节，那日所有未入轮回的鬼魂都会出现，无所遁形，到时候一定能除得干干净净的！”
太好了！
“本宫要的东西呢？”
雪儿小心翼翼从怀里取了交给她，不免问：“大人没说这是什么，这到底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见贵妃的脸色冷了，雪儿忙闭了嘴。
这自然是能让她得偿所愿的东西！
“咳咳咳——”沈轻舟激动得剧烈咳嗽起来。
雪儿忙替她抚着后背，可沈轻舟依然咳嗽了好久才得意平复。
这一番咳嗽令她虚弱不已，急得雪儿跑去请太医。
沈轻舟徐徐握紧了拳头，眼下她只要好好养身体，同陛下过好眼前的七夕便是。
……
小公主终于心无旁骛地睡着了。
祝絮阳悄声出了内室，之前便听宫人说秦昭仪没有回佛堂去礼佛，而是去了后厨。他出去正巧便见秦昭仪带着婢女端着药匆匆往萧长澹的卧房而去。
又等了会儿便见承影匆匆来了，见了他满是歉意道：“殿下让我来跟世子说一声，实在抱歉，我们殿下不慎弄破了世子的衣裳，改明儿让人重新做一身新的送来。”
少年笑了笑：“不过一身衣裳罢了，殿下不必放在心上的。”
承影松了口气，道谢才离去。
“公子。”冬宝来到身后，低声道，“昭仪娘娘是知道的。”
祝絮阳“唔”了一声，才道：“衣服没有再送回来，她果真也不是要害我。”
冬宝吃了一惊，脱口问：“那她要害谁？”
少年不语。
记得当时承影以为衣服是萧长涯的。
祝絮阳的目光看向萧长澹住的卧房，是谁说秦昭仪只会礼佛不争不抢的？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长远。
长于商贾之家尚且还有家产之争，更遑论生在天家。
陛下子嗣单薄，还活着的便只有萧长涯和萧长澹了。
“公子？”冬宝见他不说话蹙眉叫他。
少年转身道：“去请太医令来一趟。”
冬宝吃惊问：“公子身子不适吗？”
“没有。”放眼整个皇宫，也只有跟太医令拿药是最方便不过了。
此刻，在太医署翻阅典籍的太医令无端连着打了两次喷嚏。
药童急问：“大人是着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