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气味。
几乎不需要转头确认，康承便知道了来者是谁。他任由对方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今天真快啊。”康承笑笑，转头看向那只手的主人。
佐柏的脸出现在眼前。
“想见你了。”佐柏贴近康承，像说悄悄话一样低声说道。
康承哑然失笑——他们才分开多久，佐柏就能以寂寞当理由来找自己。算啦，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也会是同样的心境，就像之前独自在副本时自己也时常在想念佐柏一样。
“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好像吓到你的玩家了。”佐柏将头靠在康承的肩膀上，深深吸一口气。康承的气味总是能让他安心许多，虽然他并不会把那份不安表现出来。
“是吗，唔，某种意义上你也帮我的忙了。”康承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心上。对他来说，玩家迟早要吓的，具体就是看时间问题。他抬手拍拍佐柏的背：“起来啦，我还有正事要干。”
要说是什么正事，自然是打扰他休息时间的被迫加班。
既然都已经开始上班了，他总得想方设法把这个班好好结束掉。
不过……
康承忽然一顿——如果自己放过大批玩家，让副本的存活率大大上升会怎么样？
【逆生宇宙】的副本难度判定设置似乎就是按一个副本中玩家的存活率的多少为标准，康承和佐柏的副本的存活率都不高，自然升到了高阶副本。
【逆生宇宙】每天都有新鲜血液的注入，新玩家进入的都是低阶副本。
狐狸的大脑正在飞速转动。
低阶副本的开放率肯定会比高阶副本高。
玩家和boSS哪个轻松？当然是boSS！
佐柏忽然感觉自己肩膀传来重量，颔首一看，康承正扣住自己的肩膀满脸严肃：
“佐柏，你说，我把这批玩家全部放走会怎么样？”
佐柏眨眼，一时间没跟上康承的思路：“啊？”
“我主动放过这批玩家，顺带给他们通关的提示。这样一来，我的副本就能降级为低阶副本了。boSS和玩家的身份不可能冲突，当boSS还能偷偷懒，当玩家可要一直提心吊胆着。”康承语速特别快，“降级之后的副本的开张率肯定会上升，我也不至于连个觉都没睡好就被抓去当玩家了。”
佐柏抿唇。理论上是这样，可实际上……
“承承，副本的存活率有时候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佐柏叹口气，他是真的怀疑康承是不是太累了才会产生这种想法，“就算你给他们再多的提示，他们也不一定会按照你的思想去做事……更何况这里的玩家根本不会信任别人呢？”
“你忘了吗，这里的玩家，绝大多数是死于自相残杀。”
“就算是低阶副本，存活率也不会太高，不是吗？”
康承的手指有刹那间的发紧。
第一次的【人间无我】，最后只存活下三个人。其中的宋如心和敖波都是死于小Z的暗杀。
第二次的【杯中舞】，最后只存活下两个人。因为玩家之间的杀戮死去的玩家……根本不用细算。淳于莺甚至没有太主动设计去杀死谁，玩家基本都倒在同伴的刀下。
自己的第三次副本也……
康承叹口气，神情黯淡下来。这里不是理想国度，玩家才不会那么听话。
或许……或许……
这就是【逆生宇宙】的设计机制。
就算boSS主动寻求和平，这里的玩家也绝对不会让这里的副本没有死亡。
他们无力阻止死亡。
康承的眼前仿佛再次浮现那些惨不忍睹的尸堆，就算他本心并不想掠夺生命，那时候的他也别无可选。
尸堆幻化成那只伸向自己的惨白手掌，那个人猖狂的笑容分外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亦如现在，他也选无可选。
他……也许还会是他们……早就预料到这一切。
康承深吸一口气，抬起头：“那我们目前副本的存亡率是多少？”
“就拿我刚才结束的那次来讲，六个人才活下了一个人。”那个人还是自己主动放过的.
康承猛然抬起头，瞳孔放大：“不……那不对……”
“【逆生宇宙】对副本阶级的判定方式，应该不是什么存活率！”
佐柏不解：“六个人活下一个很高吗？”难道非要全部杀完才算低存活率吗？
“不、不不！”康承的眼睛在发亮，“不是你的副本的问题，是我的副本的问题！”
“你忘了吗，我副本的玩家如你所说大多死于自相残杀，我一般不会主动去杀不来招惹我的人。但是就算这样，我和你的副本依旧是同等级。”
同为高阶副本，平时鲜少有玩家进入这里。
佐柏沉默一瞬：“那就是进入【逆生宇宙】的时间？”
“确实有这个可能。但我们不能肯定。”康承轻声道。
“我们连这个低阶高阶副本的定义，都是从玩家的口中得知的……”康承喃喃道，陷入沉思，“对于玩家来说究竟什么叫做高阶副本……我目前还不知道。”
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掉了，这种事对于当时还在当玩家的自己来说可谓是大好的打探机会。
现在要他戴着狐狸面具去向玩家索要【逆生宇宙】的相关情报，免不了要给予他们免死牌。
康承跺跺脚，忽然感觉真累。
当玩家要考虑这么多，当boSS也是。
自从当上玩家后，他很多时候要同时兼顾两方的视角去考虑问题。
见他焦躁的模样，佐柏的手拍了拍他，忍不住提醒道：“不去看看你的玩家们吗？”
康承叹口气，忽然觉得这个班不上也罢了。
“倒也没必要一定过去看，我差不多猜到现在发生什么了。”
“现在，三方中至少有一方已经发生了内斗，准备自相残杀了。”
康承毕竟是当着boSS的人，他对于进入自己副本的玩家走向基本都有八成的把握。就比如像现在，两位玩家的状态和康承的描述分毫不差。
卓荣大口喘着气，他感觉自己的脚底已经发僵，再也跑不动了。
他望向面前的石壁，默默无言。
他也无路可跑。
李浩波的脚步声响彻这个通道，越来越近，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