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李氏说，胡发杵在当院跟个怨鬼似的，喊她去哄哄，明珠和小鲤都在，别吓着孩子。
一夜未眠的银子闭了闭疲惫的眼睛，默默挽起了衣袖，不急不慌的揪着胡发的耳朵回了屋子。好话赖话说了一箩筐，胡发委屈着一张脸，红着眼眶翻来覆去就是舍不得。
疲惫、烦躁和不耐烦，瞬间爆发出来。
“胡老三！你没完了是吧？今儿你就是哭倒个十座长城，我银子都，不！跟！你！去！！！”
银子握着拳头，闭着眼睛，朝胡发一股脑喊了出来。
胡发被惊在原地，眼泪要掉不掉的。银子脱力跌坐在凳子上时，他也回了神。
“银子……你，到底还是烦了我了。”
“是，我是烦了你了……”
银子揉着眉心，有些话一旦开了头，就要说清楚。
“这才一年……”
胡发语气平静，又破碎。
“嫂子说，成亲前出的那档子事，让你不安心了。所以，我到哪你都跟着，我也依你。”
银子低着头不看胡发，她怕心软就说不下去了。胡发看着银子，眼珠都没动一下。
“可是，胡发，我是你媳妇，但我也是我。我需要可以独处的时间，想做点自己的事。可你每次都说我厌烦了你，不要你了。你一委屈，我就心软，又由着你闹。”
“这样不好吗？从前窑厂东家媳妇，成日到窑厂来盯着东家，生怕他跟别的妇人有牵扯。我主动跟着你，让你放心，不好吗？”
“你那东家，是何态度。”
“东家当然……”
胡发闭嘴了，不敢再看银子。东家不厌其烦，对媳妇横眉冷对，他也无意间撞到过两人争吵，无人之处，东家眼中只剩厌恶……
“胡发，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嫁你？”
“……年纪合适，丈母娘对我还算满意……”
“我心悦你，才嫁给你。”
胡发猛地抬头，撞上银子复杂泛红的眼睛。
“可是，胡发，我怕。你有时候让我喘不过气来，我若事事都依着你，就要委屈我自己。我怕……我怕，时日久了，我就不喜欢你了……”
银子说着，眼泪就顺着脸颊淌了下来，一滴滴，落在衣襟，砸在他心上。
将她紧紧搂在怀中，胡发的手止不住的发抖，他也怕了。
“可是，我舍不得……”
将脸埋在他腰间，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腔。只要想到日后两人离心相看两相厌，就好难受，可她真的好累。
胡发对她一直都是热烈的，他的喜欢从来都是张扬又炙热的，他又有什么错呢？只是，他的患得患失，还是影响到了她。
“老三……多信任我一点好不好？我的心意不比你少，你不能总把我往坏处想，把我往外逼……我不想……跟你分开……”
鲜少哭鼻子的银子，仰着头看着胡发，眼泪如不要钱似的，哗啦啦的流个不停，泪眼汪汪的看着胡发，带着些祈求。
“……好。”
胡发低头看她，那颗总飘在半空落不到实处的心，忽地就找到了落脚点。原来，他的姑娘也是离不开他的，真好。
暴喝之后就没了动静，西屋，哄好了孩子们的三个人，抓耳挠腮的跟着担心。
家里和睦，是李氏最大的骄傲。成了家的，勺子总会碰锅沿，小打小闹的拌嘴都不算事。
怎么都没想到，家里第一仗，发生在了老三小两口身上。张莲火爆脾气都没揍胡兴；胡旺成日抱着木头冷落媳妇文小点没发难；最是如胶似漆的银子和胡发却先起了矛盾。
“哎呦，这怎么话说的，有啥话不能好好说呀……非得气着银子。银子脾气多好的孩子啊，看这气的。”
李氏唉声叹气的，趴在后窗朝胡发房间张望。张莲和文小点挤在旁边，对视一眼，掩不住笑意，故意问李氏。
“娘，您怎么不说是银子的不对呢？”
“我自己生的，我能不知道吗？老三看着人高马大的，那心眼呐，比麦芒都不如，小的呦。”
李氏瘪瘪嘴，走到桌边坐下。
“丢两文钱都能记三年。更不用说俩人还闹过退婚，他且想不开呢。”
文小点心大，最是理解不了。
“不能吧？他们俩恩爱得旁若无人的，不像啊。”
“我觉得娘说得对，你没发现银子其实无奈更多吗？”
张莲怀孕之后，家里啥都不让干，她就靠看家里这几口人的乐子打发时间。其中，胡发和银子贡献的乐子最多，她也就比别人了解的深几分。
况且，她本来就是个敏感的人，能察觉到更细微的变化。
“是吗？我还以为老三这样，都是银子惯出来的。”
文小点想不通就不想，庸人自扰多半都是胡思乱想出来的。
“就是惯的，一个大男人，让她惯得都成哭包了。”
李氏嫌弃不已，自己生的都没眼看。可惜，翠儿说啥都不收，哎……
“可不是，银子最是心软，一心软就更纵着老三了。”
张莲轻笑，要不说这俩人乐子大呢。
文小点却眼珠子一转，开始整活。
“就是，娘，你瞅银子把你儿子都惯成什么样了，回头你可得好好说说她……”
“好啊，我才离开多大会儿，你就给我上眼药是吧？”
银子顶着红彤彤的眼睛进来，胡发紧随其后，同款红眼。
背后整活让人抓了个正着，文小点尴尬了一瞬，又不在意了。
“我又没说错，你看你把老三都惯成什么样了？眼睛现在还是红的……”
“我男人我惯着怎么了？”
打通了任督二脉的银子，脸皮子也厚起来了，引来婆媳三人的一阵嘘声。
“哦~~~~~”
胡发看银子的眼神，前所未有的亮。
可惜，脸皮没能一直厚下去，恼羞成怒了有点。
“点点！你再整活，账本就自己看去吧你！”
文小点一听，立马银子好，银子妙的谄媚起来，生怕银子一个不高兴真走了。
张莲撞撞银子的胳膊悄声问。
“没事了？”
银子红着脸点点头。胡发在她身后，傻呵呵的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