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白宥想擦掉苏固脑子里的雾团。
她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全程靠想象和意念。
雾团在她意念的作用下，本来紧紧附在苏固的记忆框架上，被扯得变形，一会儿圆形一会儿长条形，和一块黏在头发上的口香糖似的，越扯越黏，就是弄不下来。
现实里的苏固没睡一会儿，就开始剧烈的头疼，感觉有两股力量在他脑子里打架，几乎把脑浆搅匀，力量撕扯，互不相让，要将脑袋掰两半儿。
“唔……”
他醒不过来，在睡梦里痛呼。
祈白宥浅试一下就不敢再弄，及时收手。她本来就不知道这种事要怎么做，全凭意念小心尝试，想驱散雾团传递的杀她的潜意识，没想到会让苏固那么痛苦。
雾团很明显是比她更厉害，级别高出很多的异能者留下的，她擅自瞎搞，万一把苏固的记忆框架弄塌了，他会不会变成记忆混乱的神经病？或者痴呆儿？
想到那种可能，祈白宥赶紧关闭了单独放大苏固心声的功能，让他回到百万个心声汪洋之中，与嘈杂混乱的声音浪涛混为一体。
反正都是吵，混在一起以相同的音量吵，她哪一个都听不清，久而久之习惯了，就等同于不吵了……有一点不好就是，这样可能会让她的听力下降的很厉害。
听完心声后，祈白宥还是睡不着，她拿出纸笔，开始分析苏固脑子里那团雾是怎么来的。
和梦中梦里那个被钉在树上的男人有关吗？
她在纸上画了一个树杈，底下有个火柴人。
还是和宋晨带她去看的那位读心术前辈有关？
她又画了一个玻璃罐，里面泡着一个火柴人。
两个小人中间用一条直线连起来，打了个问号。
在地下研究室里，祈白宥被整个场景刺激得过于惊恐，吓过头了，事后反而记不清前辈的具体长相，印象最深的只有那双半阖的眼睛。
梦里都不太能看清一个人的五官，只能通过感觉确认是不是自己认识的人，所以也不知道树上那个人长什么样。
祈白宥不太确定他们是不是同一个人。
难道读心术前辈的能力其实没有被宴林完全压制，他暗中积蓄力量，直到她出现在地下研究室里，让他有机会在她脑子里留下标记，所以才会梦到他？
那他让苏固寻找自己的目的是什么？给她看的那个瓶子又是什么？
疑点太多，线索太少，完全分析不出来什么结果。
祈白宥不放心地在自己脑子里翻了翻，没有发现雾团，也没有别的可疑物，这让她放心了不少。
至少不会像苏固那样，被潜意识作用，去做一些自己根本意识不到不对的事。
接下来两天，祈白宥三点一线：房间，餐厅，图书室。
为了防止上一次餐厅事件再发生，祈白宥的饭都是打包好了回房间吃。可能是她看起来太胆小怕事，也可能是她强大的组织再生能力把大家镇住了，故意找她麻烦的人倒是没有了，大家对新人的好奇似乎也慢慢淡了下来。
基地的图书室和外面的图书馆相同的地方在于规模和藏书量，不同之处是这里有单独的特异能力方面书籍。
不看不知道，祈白宥居然不知道这世界对特异能力的研究已经到这个地步，有专门的刊物（虽然内容看起来像漫威英雄人物事迹合集），有专门的研究报告（虽然读起来全像胡扯），有专门的书籍（和脑洞大开的玄幻小说没什么两样），放了满满一个区。
祈白宥就在那里扎根了，从早到晚看书，反正她也没别的地方可以去，没别的事可以做。
如果没有多出来那些心声，没有偶尔擦肩而过用暧昧不明眼神打量她的异能者，她的生活快恢复到在凡了寺时那样单纯。
特异能力书区可看的东西很多，但是没有人系统整理过，摆放归类都乱七八糟，往往看到一篇有意思的报告，得废老大的劲儿才能找到上一期。
基地里的异能者们对这些不感兴趣，甚至连书都很少有人会看，两天时间里祈白宥发现只有她会来这个区，所以干脆把期刊铺在地上，按时间和内容归类，想做个目录，方便她查找各个异能者的技能和大事件，以及最重要的：
把读心术相关的东西全部找出来。
这么做确实有点成效。
至少祈白宥知道了地下研究室里的读心术前辈的名字，拼拼凑凑加上大胆猜测，推测出他落到如今这个地步的原因。
他叫凛。
没有姓，只有一个字，简单干净到让人记不住，却又风格独特让人印象深刻。
有关于他的记录也非常的简单，可以说残缺不全，明显有被人刻意抹去的痕迹，如果不是他的成就和所作所为太过非人，会出现在各种重大新闻的只言片语和照片里，估计祈白宥连手上这些信息都收集不到。
没有文章记录他是从哪里来的，祈白宥能找到时间最早的一篇文章，是他出席某个国际政治活动，出现在活动的照片里。
一身银色的西装，配上高马尾，还是个男人，这么奇怪的打扮，硬是被那张脸撑住了，不仅不违和，还有点惊为天人的好看。
是梦里那个男人。
但是不怎么像玻璃缸里的人。
玻璃缸里的人头发没那么长，脸也因为液体腐蚀而浮肿。祈白宥觉得他们很可能是一个人，只不过被泡变形了。
她间接的注意到，异能者里好像就没有长得不好看的。
难道老天爷给特异能力之前还要看颜值的吗？
这么说来，要是她不是魂穿而是身穿，估计就不会有读心术和复活技能了，也早能回家了。
凡事没有如果，祈白宥叹了口气，把那个新闻拍下来，贴进她做的电子档案里。
她听到一阵脚步声在图书室门口响起。
图书室少有人来，所以一靠近祈白宥就发现了，探测心声的“触手”瞬间放出去，捕捉到两个熟悉的声音。
丹珍：“你是不是怕了？一个躲起来连门都不敢出的小姑娘，有什么好怕的？”
阴郁小哥王浩驰：“我不是怕，我只是觉得奇怪。”
丹珍不太耐烦：“哪里奇怪了？”
王浩驰：“我操纵金属一直很精准，哪怕是初级阶段也没有出现过误差。那天我真的只想把刀子扎她手指旁边吓吓她，餐刀却偏离了我的目标，要不是我反应快及时往回拉，刀子就不是扎到手背，而是她的脑门上！这不符合逻辑，我没有想真的伤到她。我怀疑基地里有人想让她死，恰好借了我们的手。”
他之前不太确定，所以一直没说。这两天反复回忆当时的细节，终于敢肯定那一下绝对有人动手脚。
丹珍看不上他的怂样，“这不是说明有人和我们一样的想法吗？那不正好，多了同道中人，是战友啊！更不需要害怕了。”
“你不懂。”这种借刀杀人，而且还是借自己的刀，自己却完全不知道对方是谁的感觉太恐怖了。
丹珍明明知道宋晨强调过基地里不许明目张胆的杀人斗殴，要是让晏总知道了，后果很严重。那天在餐厅她明明也有被吓到，当时还以为她打消为难新人的念头了，为什么这两天变本加厉，反而谋划得越来越夸张了？
王浩驰劝不动丹珍，有点心急，“你为什么对她那么大的恶意？”
丹珍翻了个白眼，“美女对美女天然的排斥，不行？”
王浩驰：“你们不都宣称girls help girls吗？”
丹珍：“那是别人，我只会自救，不救别人，也不指望别人救我。光赫和程飞已经打听好了，宋晨陪晏总出差了，两三天回不来，趁这个机会试试她的底细。弄死了也没关系，反正她可以无限复活，顺便好好教一下，教乖了，听咱们的话，让她不敢向宋晨告状。”
王浩驰：“你疯了？！”
丹珍：“我正常得很！我早就想要读心术技能了，可是老天爷只给了我一个除了改变样貌别的技能全没有的垃圾能力。既然我没有，培养一个不就好了？只许晏总造神，不许我效仿他吗？”
王浩驰：“她有读心术，你就不怕她听到？”
丹珍：“听到又怎样，难道她还逃得掉吗？”
王浩驰用看着疯子的眼神看她，“你真的疯了。你自己和光赫程飞折腾吧，我不奉陪。”
丹珍冷笑：“到时候她成为我们的人，读心术为我们所用，你可不要羡慕！”
王浩驰心想：好歹在基地待这么久了，居然还这么天真的赶趟送死。他不会羡慕，他只会庆幸自己被神秘力量提醒，及时退出。
图书室内的祈白宥：emmm……
想让她死的人这么多啊？
难道让她再死一次是能达成什么任务，然后拿到贡献值的人可以换取想要的东西这样子吗？
无形的探测心声触手放开两人之前，祈白宥下意识翻了翻他们的记忆框架，发现丹珍的框架上覆着一个小小的白色雾团，和苏固脑海里那个一样，不过要小一些，指令也缩减成一个：
杀了她。
祈白宥悚然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