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杰夫的左肩关节也太不结实了吧..这手臂就这样掉下来了？！”
任少川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甚至连开枪射击寻血猎犬的事情都差点而忘了。
不仅仅是他和肖恩陷入了震惊，寻血猎犬似乎也怔住了。
在左臂落于地面的那一秒，所有的寻血猎犬都在同一时间定格了。
它们的进攻动作骤然凝滞，现场十足的诡异。
“肖恩！快去追阿尔杰夫！”
任少川大喊：
“他就要逃走了！”
肖恩身形一抖，从落于地面的眼睛左臂上收回目光，朝着惨叫逃跑的阿尔杰夫看了一眼，赶忙抄起手里的长剑追了上去：
“摩根，你快逃！炮弹就要来了！阿尔杰夫交给我！你快去与霍尔曼他们汇合！”
任少川抬头望天，看向北边的方向，眉头霎时发紧。
这个世界的炮弹，明显与任少川原先所处的世界不同。
那三发由「机械与工匠协会」发射的炮弹，各个都拖曳着细长的尾焰，正划过半边天向着伐木场飞来。
用手在天空中比划了几下，任少川很快就意识到这三发所谓的炮弹，其实比他预想中的炮弹要大上好几圈，每一个都至少有一米左右的直径。
那这爆炸威力还得了啊！
难怪霍尔曼再三强调，一定要跑出数百米才能保证最基本的安全。
任少川提着枪加速奔跑。
此时的阿尔杰夫，从骤然失去手臂的痛苦惨叫中冷静了下来，用一声尖锐的啸叫给寻血猎犬们下达了堵截肖恩的命令。
肖恩跟随阿尔杰夫跑进树林，吸引走了所有寻血猎犬的注意力，给任少川的行动创造了机会。
没了寻血猎犬的威胁，任少川干脆把枪背到身后，大口呼吸撒腿狂奔。
眼睛手臂静静地躺在松软的草地上，被赶来的任少川抓在了手里。
任少川再一抬头，炮弹已经开始下坠！
现在再想跑出爆炸范围来不及了！
任少川沉住气，跪在地面上，用双腿夹住带有眼睛的左臂，抽出腰间防身用的匕首。
左臂上的眼睛和之前见到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它的瞳孔黯淡无光，眼白呈现无精打采的灰白色，原先的血红色光芒已经不复存在。
任少川来不及去思考眼睛的前后差异代表着什么，直接一把抓下碍事的人偶扔到一边，紧接着一挥匕首插入手臂上的眼睛。
任少川感觉匕首尖端在眼睛里碰到了一个异物。
他一挑匕首，把东西取了出来握在手里。
抬头看向肖恩和阿尔杰夫离开的方向，任少川多少有些遗憾。
他还没能看清楚那件与双月有关的道具究竟是什么，就要结束这次投影了…
他的耳边只剩下爆鸣，亮瞎双眼的强光充斥着视野。
在炮火来临之际，巫妖的低吟在脑海中响起。
任少川眼前的强光瞬间被灰色的雾气取代。
…
灰雾在翻滚。
它们像是搔首弄姿的舞娘一样，用细如臂弯的烟气缠绕任少川的骷髅四肢。
而那些贴着他的骨头表面拂动的烟雾，则更像是丰满的后臀。
任少川缓缓睁开双眼，看到了无尽的灰色烟雾，却不是预想中的那个荒芜的亡灵建筑废墟，也不是散发着绿色光芒的通灵塔。
这里只有灰雾。
任少川抬起左手看了看，那个名为「寄魂石」的东西，就躺在他的手掌心里。
那是一块灰扑扑的卵形石块，毫不起眼。
还好，还好…虽然第一次灵魂投影的过程有些曲折，但总算没有白来一趟。
最重要的寄魂石到手了。
“这是什么地方？”任少川放下左臂，看向四周。
巫妖的声音从任少川的头颅里传出来：
【这里是「灵魂之境」。投影对象的灵魂会被我暂时封存在这儿。在我们回到「灰界」之前，我们还有些事情要做。】
“哦？什么事情？”
【我们要处理好摩根的灵魂。这次会由我来处理。从下次灵魂投影开始，就由你来处理投影对象的灵魂。】
巫妖的话音刚落，任少川便失去了骷髅身躯的掌控权。
骷髅架子不受控制地移动起来。
操控它的主人变成了巫妖。
而任少川就像旁观者一样注视着一切。
巫妖抬起骨头手臂向前一指，灰雾向两侧倒卷，空出了一条笔直的通道。
通道的墙壁、地面、天花板都由灰雾构成。
在这通道的尽头，一个孤独、苍老又衰弱的半透明人影，正躺在一张由灰雾构成的床上。
巫妖的到来惊动了这个灵魂。
他微微侧过头，神情麻木地看向走来的骷髅架子。
这是摩根的灵魂。
他由于过于虚弱，只能躺在床上。
在他正上方的灰雾天花板那儿，有一个如同电视机一般的小窗口。
摩根的身躯被炮火吞噬的那一刻，正呈现在这个像是电视一样的小窗口上。
看样子，摩根的灵魂虽然失去了身体的操控权，却能在巫妖的帮助下，看到自己的躯体正在做什么、正在经历什么..
“摩根，你已经死了。”
巫妖站在床边，低下头看向床上的灵魂：
“就像你看到的那样，你的肉体被肺结核折磨，被恶狗啃噬，最后死于炮火之中。
“而你的灵魂..”
巫妖抬起手，用手指骨在灵魂的肺部点了点，那里有一滩像泥浆一样的紫色污痕：
“你的灵魂缠上了「疫病因子」。
“当你转世重生，它会跟着你进入新生婴儿的体内。即便你已经死过一次了，也无法逃过「疫病因子」的折磨。”
摩根或许不知道「疫病因子」具体是什么，但过去一段时间，他已经意识到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些事情无一例外地在告诉他，眼前这具骷髅架子是传说中的神灵。
“我祈求您，帮帮我。”摩根尝试着抬起手，却因为灵魂过度虚弱而失败。
“你没有任何神灵的信仰印记，也就无法利用信仰洗刷灵魂，去除「疫病因子」。”巫妖淡漠地说道。
“我愿意成为你的信徒，我愿意追随于你。”摩根再度祈求。
“不，你太弱了。”
巫妖的话让摩根陷入绝望，他的灵魂顿时变淡几分，就像要消失了一样。
“但你下辈子，或许就有资格了。”
摩根的眼底闪现希冀的目光。
巫妖抬起手，用灰色烟雾凝聚了一份羊皮卷外观的契约。
“以死亡之名，我将和你缔结一份契约。”
巫妖将凝聚成形的契约展示给摩根看：
“我会为你去除「疫病因子」，让你下辈子不被疫病缠身。
”我还可以赋予你一次「豁免死亡」的特权，让你能在下辈子陷入濒死的时候再挺上一段时间。
“而我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
“你这辈子的枪手才能会得到部分保留。同时，我会给你的灵魂种下强烈的心理暗示，引导你在下辈子加入「机械与工匠协会」，成为「度量」途径的超凡者。
“我会时刻关注着你。
“只要你能够达成我的要求，没有人会知道你曾与我订立契约，我也不会干涉你的生活，你将始终能操控自己的躯体，而不用担心被我控制。
“你也不会偶然想起我的存在而从梦中惊醒。当你离开这里时，自然会忘却有关于我的一切。你只会把下辈子发生的事情，当作是你自己的想法，而不是由外力强加给你的执念。
“这份契约怎么样，想签下它吗？”
巫妖拟定契约的时候，任少川对着契约上的文字读了几遍。
契约的具体内容和巫妖所说的一样。
只要摩根签下契约，巫妖就会帮他拿走「疫病因子」，再将他的灵魂放入人类灵魂沉睡的「安宁眠乡」。
等转世投胎的时机成熟了，摩根的灵魂就会前往奥伯拉星球，降临到新生儿身上。
有了巫妖种下的心理暗示和从这辈子继承下来的枪手才能之后，转世的摩根会在机械、数理、几何等等与「度量」途径有关的领域里拥有超出常人的表现。
他对机械的痴迷和热爱，必然导致他进入「机械与工匠协会」。
后继成为「度量」途径超凡者，也是大概率事件。
对于摩根来说，签下这份契约，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不但能免去疫病的折磨，还能在下辈子成为超凡者，何乐而不为呢？
摩根在读完契约书之后，就立马接受这份契约了。
他在巫妖的引导下，用自己的右手在契约上按下了一个指纹印。
“在你投胎的时候，你右手的同一根手指的指纹将会保持不变，与你现在用来按下指纹的纹路一模一样，这是契约的唯一见证。”
巫妖一挥手，契约凭空消散，变成了灰蒙蒙的雾气遁入墙面。
“那么，去安眠吧，摩根。我期待你下辈子的表现。”
巫妖又一挥手，摩根的灵魂飞了起来，化为一道光芒飞入天花板的“电视机”中。
一团紫色的雾气停留在床上。
巫妖伸手把紫色雾气握在手里。
周围的灰雾滚滚卷来，将巫妖整个包裹住。
任少川的眼前出现了一条跨越星河的灰雾通道。
他正在以极快地速度在灰雾通道中穿梭，迅速地飞向广袤星海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