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
清晨。
宋宁坐在桌子前盘算着手中的账目。
“阿姐，最近上京的粮价又降了。”
宋宁懒散的抬头，瞧着越发高大的宋珩。
一眨眼，自己已经在这个朝代生活了数十年了。
宋珩也考上了今年的探花郎，而宋宁的也生意也越做越大，带着全家搬到楼上京。
“你的官职定好了吗？要外放还是留在上京？”
宋珩的面色沉稳，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因为一些口头纠纷就大打出手的少年。
“阿姐，我想外放，想去西北，那边连年战乱，百姓连饱饭都吃不上，我想去。”
宋珩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
宋宁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便知道这小子估计是心意已决。
“你自己都已经决定好了，还来告诉我做什么？通知我？”
“阿姐，你不生气吗？”
宋宁听了失笑，这些年，她管教着宋家的兄妹俩，虽然严厉，却从不干预这两个人的选择。
宋珩喜爱读书，以后定是要走仕途的。
最难得是宋梨那丫头，居然喜欢练武。
宋宁自然也没有拦着。
叫了最好的练武师傅叫宋梨练武。
就在去岁，宋梨这小丫头，刚及笄，便留下一封书信，说是要报效国家，直接去北疆投军了。
给苏氏气的在床上躺了半月。
最后还是宋宁和着宋珩一起劝，才将苏氏劝了过来。
一开始苏氏还操心自家女儿的婚事。
可是媒婆上门介绍的，不是那大户人家的老太爷娶填房，就是去给穷苦人家做后母。
稍微家境殷实的，都想攀附官家的小庶女，而那些自诩清高的读书人。
上来就是斥责宋宁抛头露面。
宋宁耐着性子，听从苏氏的去见了几个。
差点没和对方打起来。
苏氏从那以后便歇了心思。
毕竟自家女儿要钱财有钱财，要相貌有相貌。
等到宋珩考上探花后，求娶的人反而更多，但是苏氏又犹豫了。
宋宁才不操持这些闲心，她非常喜欢现在的日子。
要钱有钱，要闲有闲。
干嘛非要找个男人给自己添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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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春好时节。
宋宁百无聊赖的看着庭院中的海棠春色。
一道清脆的女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小姐，你又贪凉，仔细身体。”
宋宁一阵恍惚，顺着声音循声望去。
已经离开了四年的春语，俏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只是那张如玉的面庞上，却多了一道贯穿右眼的疤痕。
宋宁有一瞬间的恍惚，看着眼前的人，似是有些不敢相认。
自从四年前春语说找到那些害死自己母亲的人走，便和宋宁辞行。
宋宁询问过对方，要不要自己的帮忙，可是春语摇头拒绝了。
她说自己可以。
宋宁纵然有不舍，也知道，这都是春语自己的选择，这毕竟是对方的仇恨，应该由她自己来化解。
只是，没想到四年过去，她还有能看到春语的这一天。
那日辞别。
彼此都曾以为是永远。
“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幅摸样？”宋宁声音越发轻柔，含着隐隐的嗔怪。
眼神却满是心疼。
以前那么一个爱漂亮的小姑娘，现在却搞的面目狰狞。
对那家人的厌恶瞬间又上了一层。
春语却只是笑，“我这还算好的，他们的下场比较惨。”
面容虽然狰狞，可春语脸上的笑容却真真切切的真实了几分。
再不似从前般带着藏在内里的酸涩。
看着释然了不少。
宋宁一听，便知道对方这几年过的还不错，还报了仇。
心下不由得安定了几分。
“心愿了了？”
她又坐下，拿起桌子上的梨花白，也不倒入酒樽，直直拿着玉壶便对着饮。
颇有几分肆意洒脱。
春语笑着摇头，也没了曾经那股子端着的主仆架子，而是随意的坐在宋宁一旁。
端起另一壶酒自顾的喝了起来。
这放在四年前，会惊死众人。
一向最重规矩的春语竟然会和主子坐在一起饮酒 ，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宋宁笑看对方，眯着眼，上下打量着这丫头。
“这几年过的如何？”
“不好。”春语没有丝毫的遮掩，摇头摆手到，只是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苦涩。
“不好怎么不回来？”
“有想过回来，可是一想到我娘死前的脸，就不敢，”春语将壶中酒喝完，举着空壶，眼中无神，似是在回忆，“姨娘死的时候，我以为我会开心，报了仇哪有不开心的呢，可是我笑不出来，我以为是我杀的不够多，后来，我爹死了。”
春语突然轻笑了一下，“他死前像条狗一样哭着求我放过他，我便问她，当年我娘跪在地上求他带我走，他一把将我推开时，有没有想过今天，可是他死了，我也没有很开心。”
“最后一个便是我那庶出的妹妹，她这些年倒是过的滋润，我那便宜爹，倒是足够宠爱她，这些年靠着我娘当年在江州的嫁妆，东山再起，到把她养的像个娇小姐，有不少的爱慕者。”
“弄死她的时候，颇费了一番功夫。”
宋宁看着春语平静的说着那些曾经抛弃她，独自苟且的家人。
“你脸上的伤和她有关？”
春语一点不意外，宋宁总是很聪明，一下就能猜到关键的地方。
“是的，我那庶妹有不少追求者，被一个武夫砍的，不过最后他们俩都死在了我手里。”
宋宁了然。
就应该如此。
他们来到上京后，春语跟着自己学了不少防身术，后面又跟着宋梨练习了一身保命的武艺。
看来都没白费。
“可你看着好像还是不开心。”宋宁说完，将剩余的酒全部灌入喉中，透明的酒液顺着脖颈下流。
显示出了主人的好心情。
宋宁懒散的倚靠在石桌上，浑身像是没有骨头一般，软绵绵的趴着。
“报了仇，你却，还是不开心吗？”
她没有看春语，甚至说这句话时，更像是自言自语，不知道是在问春语还是在询问自己。
“一开始是开心的， 但也只是一瞬，我收回了我娘的嫁妆，将那狼心狗肺的一家子全弄死了，可事后便不开心了。”
春语也没有看宋宁，而是自顾自的说着，不知道是在回答宋宁的问话，还是在回答自己。
两个人从晌午一直坐到日头西落。
春语看着似乎要睡着的宋宁，小声的说了一句。
“想来是不开心的，就算在杀他们千百次，我娘也不会在回来了.......”
“再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