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想到了三姑，于是又赶回了伍家村。
可三姑也不知道我爸去了哪里。
“三姑，你相不相信我爸会做那种事？”
“应该不会，都几十岁的人了，再说又怎么可能会在茅房里？村里人都觉得不可能……，”
我爸年轻的时候是伍家村出了名的老实人，后来有钱后也没有把自己看得高高在上。
既然村里人都相信他，那他就更应该把事情解释清楚才对，而不是躲起来。
张春梅这时问三姑，“伍元洪平时也是这么打他婆娘的吗？他这回下手真的太狠了……，”
“哎……，”
三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心里也是在同情那个女人。
可又能怎样呢？那个女人在伍家村无亲无故，谁又能帮她主持公道？
只希望伍德林的话管用，伍元洪会用我们拿给他的钱找医生给那个女人治伤。
“爱国，有件事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三姑，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在村里也就只有你跟我爸妈的关系最好。”
“我也是担心你爸，怕他想不开……，”
我爸应该还没有那么脆弱，这一点我可以肯定，只是担心有什么意外。
可三姑又迟迟不肯讲出来，张春梅急了，拉着她的胳膊问，“难道我干爸在村里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件事说来话长……，”
“那你就赶紧说吧，别吊我们胃口。”
三姑在讲之前，她说这件事除了我妈之外，村里没有任何人知道，所以也叫我们保密。
我能把我爸的事情到处乱说吗？
我也警告张春梅，只许听，不许传。
“哎呀，他是我干爸，我会那么没良心？”
“三姑，那你就讲吧……，”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一九七一年的冬天，当时雨下得很大，你爸把一个女人领到了家里……，”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伍元洪的婆娘莫述华。
那是莫述华逃难到伍家村的第一天，在一棵大树下避雨。
我爸碰巧遇见了她，见雨下得很大，便让她跟他回家。
三姑讲到这儿时，又突然停住了，不想继续往下讲。
我也没想到，我爸竟然跟那个女人早就有交集。
张春梅听得入神，拽住三姑的胳膊，非要她把话讲完。
一九七一年，我那时候和张春梅都才一岁多，自然不会有什么印象。
“那年冬天老天爷就像是漏了一样，接连下了十几天的瓢泼大雨，敬述华就在你家里住了十几天……，”
“哎呀，三姑，你就说重点吧，干爸是不是跟那个莫述华有一腿？”
张春梅急不可耐，其实我心里早就猜到了结果。
“莫述华是想报恩，感谢你爸收留她，于是就在风雨交加的晚上，主动拉你爸进了柴房……，”
“不会吧？有这种好事？”张春梅笑道。
她可能已经忘了吧，我也遇到过这样的好事，当年也是她主动的。
“三姑，后来是不是被我干妈发现了？”
“当年他们家就那么几间房，两人的动静又这么大，能不发现吗？”
“那我干妈是怎么做的？有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
“张春梅……，”
我狠狠瞪了张春梅一眼，觉得她兴奋得有些过分。
这三姑也是，直接讲结果就可以了嘛，非要说得这么具体。
又是风雨交加、又是嗯嗯呀呀、好像她当时就在现场似的。
她虽然没在现场，但那天晚上刚好跟你妈住在一间屋里。
“其实你妈一直不满意你爸把莫述华带回来，那天晚上发现他们两个有奸情后，就要拿刀要劈了他们两个，也幸好我在那里才把她给劝住……，”
我爸当时跟莫述华跪在我妈面前乞求原谅，我妈打得莫述华满脸是血。
“后来你妈还是气不过，让莫述华从家里滚出去，当时深更半夜的，天又在下雨，你爸就跪下来求你妈，能不能等天亮后才让莫述华走……，”
张春梅插嘴道：“干妈做得对，要是我的话……，”
我问张春梅，“你又会怎样？别打岔了行不行？”
三姑继续讲道：“你妈坚决要莫述华滚，最后还是我在你家的柴房里找到了一件破蓑衣，莫述华就披着蓑衣连夜离开了你家。”
但这个女人并没有离开伍家村，而是在伍元洪家的屋檐下待到了天亮。
伍元洪又收留了这个女人，见她有几分姿色，就动了让她当婆娘的心思。
而我爸在得知莫述华跑到了伍元洪家里后，据说还偷偷跟她在村后的山林中见过几次面。
不过还是被我妈知道了，但为了顾及名声，我妈也没有声张。
正因为有把柄落在我妈手里，所以我爸从此之后对我妈也是言听计从。
可能自己也觉得很愧疚吧。
三姑再三警告我们，这件事我们知道就行了，千万不要去问我妈，也不要去问我爸。
我肯定会守口如瓶的，张春梅就不一定了。
她认为我爸可能回到了城里，或许是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于是我们又往城里赶。
“诶，怪不得你还有你儿子都是一路货色，原来问题的根源在你爸身上，说不定在你爷身上……，”
“张春梅，你怎么不说你跟莫述华也是一路货色？勾引别人的老公……，”
我本以为这都是大家的玩笑话，张春梅却气的不行，问我为什么要这么说她？
“难道不是吗？”
她伸手抢我的方向盘，害得我差点撞到了路边的石头上。
“你有病啊，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张春梅对我怒目圆睁，还在对我刚才的玩笑话耿耿于怀。
“陈爱国，你为什么要说我勾引你？难道就不是我们两个两厢情愿？”
“跟你开个玩笑而已，看把你急的，好啦，是我不好，我嘴贱……，”
“这就是你认错的态度？”
“那你想我怎么样嘛？祖宗……，”
“承认我们两个是两厢情愿，或者是你勾引的我……，”
简直是乾坤颠倒，阴阳逆转，而我又不得不照她的意思去做。
就当是陪她开心了。
我们回去之后就告诉我妈，村里人都不相信我爸会干那种事，再说莫述华自己也亲口否认过。
我妈双眼红肿，摆了摆手，不想听我们解释，周红艳说她一天都没有吃饭。
我就让女儿果果去哄奶奶开心，但效果不大。
如果我爸真的回到了城里，那他会躲在哪儿？
我发动所有人帮忙找一下，两天过去了，依然没有消息。
而在这段时间里，柳老师的日子也不好过。
学校那些不知情的老师谈论她爱慕虚荣，品行不正，所以才跟孙老师分手。
辉辉就对我说，“爸，你干脆就告诉大家，你是喜欢柳老师，看那些人又能怎么样。”
“你妈会把我生吞活剥了的……，”
“她又不是你老婆，你怕她干什么？”
辉辉挨了一顿揍，这是我见到过的、张春梅揍他揍得最狠的一次。
但他皮糙肉厚，好像并没有什么大碍，也没有流眼泪。
我还在让人继续找我爸，我妈却说，“不用管他，死了干净……，”
好几次我都忍不住想问她，我爸是不是真的跟莫述华有一腿？
又过了几天，伍胖子打电话告诉我，有人在二龙山看到我爸了。
我没把这件事告诉我妈，而是和苏清清一起去二龙山。
因为苏清清正好要到那里检查度假山庄的工作。
我对不起我爸，在车上一时没忍住，把他跟莫述华的糗事告诉了苏清清。
“你可千万别跟其他人说，也不要去问我妈，知不知道？”
苏清清连续哼了好几声，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后来才说了一句，“恶心……，”
她是指我爸和莫述华在柴房里干那种事。
在二龙山见到我爸时，他正跟老和尚在下象棋。
我指导他赢了一局，他却说观棋不语真君子，问我到二龙山来干嘛。
他还在我面前装起了糊涂。
苏清清先问他，“爸，你为什么不回家？”
“谁说我不回去？我只是想出来走走……，”
“你跟人家的女人是怎么回事？把妈气得连饭都吃不下……，”
苏清清问得也太直接了吧？
我爸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扔掉手里的棋子，往山下走去。
我追上他，“如果是误会，你说出来就是了，何必遮遮掩掩？”
“要你管？滚开……，”
老头子冲我发火了，脾气还挺大的。
我也想骂他不是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