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说真的，就你那手艺……只要你肯动动手，三五年，什么都有了。”陆八爷笑道。
“等会。”
林绍文举起酒杯轻笑道，“我听说你老子在旧社会就是中药协会的会长吧？你陆家家世显赫，压根就不缺钱不是，怎么老来老来，又想着挣钱了？”
“哎。”
陆八爷叹了口气，“老林，不瞒你说，自从我接任中药协会的会长后，我家里一年到头就能有个三五百的营收都是好的。”
“哦，怎么呢？”林绍文好奇道。
“你真以为中药协会是什么好差事是怎么？”
陆八爷苦笑道，“有了好玩意，我不能第一时间自己收，得把其他药商喊来竞价，而且抽成是中药协会的，我就固定拿工资，以前是一个月一百，现在是一个月一百五。”
“啊？”
林绍文微微一怔，“中药协会的会长还有这个限制呢？”
“不然你以为？”
陆八爷撇嘴道，“我陆老八别的不说，眼力还是有的吧？如果有了好货，别人送过来，我自己先吃下，转手挣个差价，那其他人就别玩了。”
“唔，有道理。”
林绍文叹了口气，又好奇道，“不是，那你怎么还守着中药协会的会长名头不放呢？”
“这可是我家家传的生意，我难不成就丢了？”陆八爷无奈道，“而且你看在那时候，哪怕闹得再凶，也没人来找我的茬不是……这就是中药协会会长的好处。”
“欸，我听说你不是有几个儿子吗？”
林绍文眨眨眼道，“就没有一个人愿意接你的班？”
“接班？”
陆八爷撇嘴道，“现在的年轻人可和我那时候不一样了……他们可没这么傻，当个药商多好，何必来当什么劳子会长呢？”
“现在中药协会是受卫生部的管辖，上次季部长还来我们这考察了，说我们行业混乱，任由一些珍稀药物随意流通，还让我们整改呢。”
“谁？季喜平？”林绍文惊讶道。
“对，季喜平部长。”
陆八爷叹气道，“现在这个行业是越来越不好做了……有眼力的吧，挣钱跟喝水一样容易，压根就对这玩意不感兴趣，没眼力的吧，他想上我还不让他上呢。”
“等会，这行业现在到底怎么算？算是民间组织还是半官方组织？”林绍文诧异道。
“民间组织呀，如果真要是半官方组织的话，那季部长不就派人下来了吗？”
陆八爷摊摊手。
“如果是民间组织的话，那岂不是没有什么要求？对于年龄什么的。”林绍文摸着下巴道。
“嗨，你知道我老子当中药协会会长的时候多大吗？十四岁……我爷爷那时候不肯跟鬼子合作，被鬼子弄死了，十四岁就开始执掌中药协会。”
陆八爷抿了一口酒后，叹气道，“那时候多少人不服气啊，不过我老子在行业大会上力压群雄。”
“等会。”
林绍文惊讶道，“行业大会是什么意思？”
“林教授，这中药协会的会长可不是这么好当的。”
陆夫人插话道，“新任的中药协会会长，那是要把整个华夏的八大药商喊到一起，然后他们拿十种药材出来给新任会长辨认，要准确的说出药名、年份、产地，这才能过关。”
“唔，这只要和八大药商打好招呼，不就简单了嘛。”林绍文打趣道。
“欸，哪有这么简单。”
陆八爷摇头道，“除了八大药商以外，其他药商也可以拿药材出来给新任会长辨认……那些小药商可有不少使坏的。”
“变质的药材，拼接的药材，反正各种手段层出不穷，我爷爷曾经就上过当，也幸亏他及时发现了，不然我陆家的名声就毁了。”
“是吗？”
林绍文顿时来了兴趣，“什么时候有这种行业大会……我也去瞧瞧热闹。”
“唔。”
陆八爷愣了一下，随即诧异道，“你对这中药协会的会长有兴趣？你如果有兴趣的话，开什么行业大会呀，咱直接把这会长给你不就成了嘛。”
林绍文在广安门那是名声赫赫，虽然他不是经常去，可他门下弟子众多，但凡说自己是“林教授的学会”，那些药商都得掂量着来。
你要骗了别人还成，骗了林绍文的学生，或许消息都传不到他的耳朵里，李峰、张曼云等人一众门内大师兄大师姐，那是真的会把奸商的腿给打断的。
“我没什么兴趣，但我家有个小子……今年十多岁，他现在有点目中无人了，我想着让他来参加一下行业大会，涨涨见识，也打压打压他的嚣张气焰。”林绍文轻笑道。
“你家的小子……”
陆八爷略微思索了一下，“唔，是不是叫做林景？”
“欸，你认识？”林绍文惊讶道。
“可不认识嘛，那小子可是我们广安门的常客。”
陆八爷笑骂道，“别看他年纪小，在广安门可是有名号的……人称‘林五爷’。”
“啥玩意？怎么还有这种匪号。”
林绍文哭笑不得。
“林五爷经常跟着陈院长在广安门混迹，也不买药，就抱着他那狮子狗跟着凑热闹……有次别人在卖一株参，大家都在看热闹，本来人家都谈成了，可五爷说了一句‘那玩意年份不超过二十年’。”
陆八爷苦笑道，“你也知道，咱们中药行业，讲究的也是个眼力……只要你别以次充好，年份什么的，那都是自己随便喊的。”
“我说五十年，你觉得对，那你就要认，可五爷这一嗓子，不就坏了规矩嘛。”
“后来呢？”林绍文饶有兴趣道。
“后来还能怎么样，人家找他麻烦呗。”
陆八爷撇嘴道，“娘的，那药商带了七八个人，还他妈都是壮汉……被五爷一个人全部撂翻在地，那下手可真够黑的。”
“不是，他坏了规矩，你这中药协会的会长，就不说说他？”林绍文打趣道。
“说啊，我肯定要说啊。”
陆八爷无奈道，“这不，我打电话让陈院长来领人……陈院长先是劈头盖脸的把五爷骂了一顿，然后掏钱把那株参买下来了，又赔了医药费，这才算是把事了了。”
“哈哈哈。”
林绍文顿时大笑了起来，“那他怎么叫‘五爷’的？”
“他自己说他在家中行五，别人问他叫什么，他就说叫做‘林五’，这不……大家就喊他五爷了。”
陆八爷撇嘴道，“和我这陆八爷不是一样一样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