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的常委会议上，乔立恒有些恼火的问道：“土地出让金全免？还要求免税三年？还要提供贷款支持？这些条件你们都答应了？”
面对如此苛刻的投资条件，乔立恒实在是感到不可思议，他第一次觉得，山城领导班子的脑回路是不是不正常？招商引资是为了提高政府财政收入，现在土地这块的收入没有了，市财政还要补贴一部分给征收人群，三年没有税收，还需要提供贷款，这不是赔本的生意嘛！
乔立恒直白的问话，让作为市委书记的庞成海有些下不来台。乔立恒刚刚履职，庞成海不想和他闹的太僵，咳嗽了一声，说道：“陆区长，你来说一下吧。”
陆春华对于庞成海撂挑子的行为很是不满，可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不得不把话接过来，说道：“我们经过详细的研究，人参产业园项目确实可以带动地区的经济发展，保守估计的话，也可以带动大约人参种植业20亿元的生产总值……。”
乔立恒直接打断了陆春华的话，说道：“20个亿的产值是怎么得来的？有什么依据？”
“我们对山城范围内的人参种植户进行了统计，根据历年的销售总额，推断出的数据。当然，这只是第一手的销售价格，市场的销售价格波动很大，我们没做过详细的统计。”陆春华不慌不忙的说。
乔立恒的脸色略好了些，问道：“也就是说，开发区得出的意见是，人参产业园项目一旦成形，确实可以带动地区经济，可以实现税收的阶梯性增长？”
“我们确实是这样认为的。”陆春华坦然的说完后，把目光转向高军。
高军的心里很是忐忑，手忙脚乱的翻看着笔记，说道：“我们经过计算和统计，得出了人参种植年产值20亿元的数据。这包括了传统的林下参、园参，还有新近流行的高丽参，数据也许不算准确，但是总体还是差不多的。并且，人参产业园不只是会带动人参产业，也可以经营中草药、林蛙养殖，还有山野菜等涉林产业的发展。根据我们的估算，这些产业的产值，同样能达到30亿元左右。”
这里说的总产值，并不是利润的意思，而是代表销售总额。山城的园参种植户，大的有上千亩规模，小的也有几十亩规模。以一户一百亩地为标准的话，亩产大概100斤左右，园参的种植年限为五年，历年的价格波动很大，少的时候30多块钱一斤，多的时候170元一斤，如果有百亩的规模，最少能卖到35万元，也就是年收入7万元左右。
高丽参和园参不同，但也需要四年的种植期。林下参的种植期更是漫长，最少也需要20多年。但是林下参的种植难度很大，价值也最高，单株的市场价格，甚至能达到几千元。
在那个平均工资只有700元的年代，年收入7万元已经是天文数字了，何况如果运气好，还可能年入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元。从一定意义上说，人参种植户都有一种赌徒心态。山城有句话叫做，家有千万，带毛的不算。意思就是说，种植业和养殖业，风险很大，有可能一夜暴富，也有可能一夜倾家荡产。
只是这里面能挤出多少水分，可就不得而知了。各级统计人员为了自己的政绩，必定会向数据里注水，真实的数据到底是多少，只有鬼才会知道。
乔立恒说道：“这么说来，我们虽然牺牲了大部分利益，但也算是合理的让步。”
庞成海这才表态道：“商人嘛，当然要追求利益最大化，我觉得为了山城大部分人的利益考虑，这些牺牲都是值得的。作为我们要从长远考虑嘛，短时间的退让，换来更大的成绩，这也是合情合理的。”
耿秋立刻附和道：“我赞成庞市长的意见，天成集团能提出这么苛刻的条件，一定是因为有别的市给他们提供了更好的政策。我们要把目光放长远些，相互妥协才能把他们留下来。”
乔立恒听他们讨论了一会，突然问道：“天然气项目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把五十年的经营权交给天成集团？”
这个问题问到了所有人的知识盲区，在座几乎没有人对此有过研究，唯一知道些内情的战远，因为并不属于谈判人员，所以没有来参会。
陆春华说道：“关于天然气项目的情况，开发区的战远应该是最了解的，之前他负责接待吴发宪，并且在谈判的过程中，给我提供了一些意见。”
乔立恒在担任省林业厅副厅长的时候，在一次来山城调研的过程中见过战远，可毕竟是几年前的事情了，何况那时候战远只是个科员，他哪里会记得。
乔立恒环顾众人，问道：“这个人不在这里？”
陆春华立刻对高军吩咐道：“你给他打个电话，让他立刻过来。”
半小时后，战远来到了市委大楼，赶到会议室的时候，高军立刻迎了过来。“我的哥啊！你可算是来了，领导们都在等着你呢！”
战远有些心里没底，拉住想要立刻进会议室的高军，问道：“到底啥事啊？这么着急让我过来。”
高军说道：“还不是天成集团投资的事情，天然气的问题没有人搞的明白，陆区长提到了你，乔书记点名让你过来汇报情况。”
见四下无人，高军压低了声音，吐槽道：“庞书记拉了一屁股的屎，等着我们给擦屁股呢！”
战远跟着高军走进会议室，面对市委书记和市长，心里略有紧张，但是并没有怯场。
陆春华让他介绍一下天然气项目的情况。
战远说道：“我负责天成集团吴总的接待工作，和他在一起一个多月。根据我的判断，天然气项目应该是天成集团的一次试水，短时间并不会带来任何的收益，他们的目的，是对这个产业形成垄断，以便在未来的格局中取得先机。”
战远有句话没有说，他认为天然气项目并不是天成集团的谋算，而是吴发宪利用集团的名义，为自己谋取的产业，算是他的一次赌博。但这只是他的猜想，也不会拿到常委会议上说。
耿秋问道：“你这样说，有什么依据嘛？”
战远说道：“我在听吴发宪说起这件事后，第一时间就查询了相关的资料。根据目前公开的资料看，我们国家的天然气，主要依赖从俄罗斯进口。由于输送的管道还没有建设好，目前在整个东北，都没有成熟的案例。管道建设，还需要几年的时间，普及到山城的话，至少也需要十年，天成集团不可能在没有米下锅的情况下，就把火早早生起来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