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最后一个问题
“我觉得案件的调查必须得由专业的人来做。”陈忠轻笑两声，“不是说说而已。所以……”他看着项茉莉，并没有说下去。
他的答案似乎很明确，但又不太明确。所以什么？猜。陈忠就是这样的人，说出来的话永远都是半截，滴水不漏。
“对，我觉得这必须要有充分的证据证明才行。”项茉莉给出了自己对陈忠那后半句的解读结果。
“我觉得也是。”李浩然接上项茉莉的话，笑道。“我们在舞台上的几个人，都不算是正儿八经的刑警。”他把刑警两个字咬得特别重，应该足以让其它几人也会明白。在舞台上的人，都不是正儿八经的刑警。没错。韩国庆虽然是警察，但他是特警。警种有很多，不止刑警、特警两个警种。
当然，李浩然为什么要把“刑警”两个字说得这么清楚？难道真的只是让台上的明白自己的身份吗？
好像不是。
台下站起了一个人。还是第一排。
观众席的第一排，都是警察，而且都是刑警支队的人。除了陈忠是警察局长，当然陈忠曾经也是刑警，曾经的重案组组长。
站起的那个人既不是陈忠，也不是袁建国，当然更不会是王凯。
头发有些花白，两杠三星。一级警监。
李浩然当然认识，不仅李浩然认识，第一排的人应该也都认识。刑警支队专业最权威资格最老的鉴识专家朱大传。
朱大传职务是鉴识组组长。
“我可以说两句话吗？”朱大传好像在征询项茉莉的意见。
项茉莉是节目主持人，朱大传发言需要征得项茉利的同意。
但项茉莉好像并不认得朱大传。“他是？”她转头问李浩然。
第三个问题是李浩然提出来的，能不能让朱大传说话，当然也得需要李浩然同意。
李浩然毫不犹豫地点头。就像他事前安排过的一样。
朱大传清了清嗓音，接过项茉莉递过的话筒，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只是代表个人，并不代表单位，更不代表任何团体。所以，我只说事实。”
“对，就是事实，不能掺杂任何感情。”项茉莉瞥了一眼朱大传，随即附和。朱大传身着一身警服，其实什么话也不需再重复说。
“我们在华少冲的崖洞里提取到了半枚指纹。”朱大传说道，“准确的说，是在压模机上。我们跟华少冲的指纹进行了比对，这个指纹并不属于华少冲。”
“不属于华少冲的，那又会属于谁的呢？”项茉莉问道。
“全国指纹库里没有相应的配属。也就是说，这枚指纹没有入库。没有入库，意味着指纹的主人没有犯罪记录，也没有出入境记录，或许只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平民百姓，或许由于某些特殊原因没有记录在库的特殊身份人员。”
“特殊身份人员？”
朱大传的目光落向了陆初。众人跟随着朱大传的目光投向了陆初。
陆初显得很平静，仿佛根本没人在注视他一样，甚至还拿起放在沙发茶几上的一瓶矿泉水，若无其事拧开瓶盖，浅抿了一口。
“我的。”陆初放下矿泉水瓶，“那是我留下的指纹。”他说话声音并不算大，但绝对像一颗重磅炸弹，投在众人的心里。
承认压模机上的指纹，就相当于承认了屎壳郎杀手的身份。
现场所有的摄像头立即对准了陆初。
大屏幕上的陆初，纤毫毕现，就连几颗雀斑也能看得清。
陆初并没有理会朱大传，也没有理会项茉莉，只是转头问李浩然，“第三个问题已经回答了，还有第四个问题吗？”
压模机上的指纹是陆初的，就相当于承认了是陆初把压模机和火药放在了华少冲的崖洞里。
李浩然笑了笑，耸了耸肩。
“我来帮你提第四个问题，好吗？”陆初说道。
李浩然不置可否。
“第四个问题就是，如果陆初是屎壳郎杀手，你们会怎么做？”陆初的笑容更加自然，更加平静。
李浩然既没点头，也没摇头。沉默即是默认。
众人很惊讶，惊讶的是陆初居然这么坦率地承认，更惊讶的是李浩然居然没有反驳。
“你是怎么开始怀疑我是屎壳郎杀手的？”陆初问道。
“在野人山你救我的时候。”李浩然毫不犹豫地说道。
“为什么？”
“你对第一个临时居所太熟悉了，熟悉到临时居所边上的一草一木，熟悉到居所里每一件事物的摆放位置。”
“你的意思，我不该救你。”
“或许我身后还跟着韩国庆和其它特警队员，所以，你不得不出手救我。”李浩然坦然说道，“但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应该谢你救我一命，毕竟这是事实。”
“就凭这一点，就一口咬定我是屎壳郎杀手？”陆初问道。
“当然不是，那只是怀疑，一种感觉而已。”李浩然说道，“但你第二次潜进野人山时不该杀周林。”
“周林？”陆初皱着眉头，认真地想了想，“不好意思，我没印象。”他的语气很诚恳，好像他真没杀过人一样。
“森林警察。”
“那个老头？”陆初好像有了那么一点印象。
“对，老头。”李浩然叹了一口气。他的目光里蒙上了一层迷茫的雾气。周林，尽职守在渺无人烟的值勤点三十年，耗尽了人生最好的时光，原本临到退休颐养天年，却在最后命丧他手。
“你怎么知道是我杀了老头？”
李浩然又叹了一口气，“你可知道我跟华少冲交过手？”
陆初摇了摇头。
“他左手用刀。”
“哦？”陆初嘴巴张大了一点，表示很惊讶。
“他在我的脖子上留下了一刀，但还好，没要我命。”
“嗯。”
“你也知道的，刀手留下的伤口，能够看得出用刀的习惯。我再回头去看周林的伤口，虽然他的伤也在脖颈的地方，但很显然，凶手是右手用刀。所以，我断定周林的遇害一定是另有其人，至少不是华少冲。”
“你的判断虽然听上去有些可能，但右手用刀的可不是在少数，凭什么我又成了杀害周林的唯一凶手？”陆初问道。
“因为当时也只有你在场。”
“当时你看到我了？”
“没有。”
“那你又怎么说我在场？”
“因为崖洞里的压模机和火药都是你放的，而且是刚刚放的。”李浩然说道，“在这之前，其实你并不知道华少冲的崖洞在哪里，直到刘宇西发现了数据的问题，刚好那时你也在办公室，所以我不得不推断你也是在那个时候发现数据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