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支花和他说话的时候，张晓娟一直在旁边默默候着。
因为从小的生长环境，张晓娟对别人眼色特别敏感。
见李忠贞表情异常，张晓娟悄悄拽了拽叶支花衣裳。
叶支花回头，看到闺女的提醒，她有点惊讶，问李忠贞：“李同志，是不是那姑娘家人觉着丢人，不愿意来接她？”
李忠贞摇摇头，叹气：“大姐，我也不瞒着你，那姑娘命苦啊！”
原来那姑娘已经失踪一年多了，被人贩子转手了好几次。
她家里是普通工人家庭，都是老实善良的人。
好不容易供出个大学生，眼看就要收到胜利的果实。
结果孩子在回学校的火车上，被拐了。
姑娘父母第一时间就报了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姑娘父亲身体本来就不好，希望全放孩子身上。
等了半年，也没等到消息，姑娘父亲郁结于心，病情加重，没等到闺女消息就撒手人寰。
姑娘母亲办完丧礼后，辞了工作，带了家里所有积蓄，踏上了寻找姑娘的道路。
目前，根本联系不上对方。
李忠贞叹气：“已经给他们当地的街道发函，希望姑娘的母亲能早点看到。”
就怕姑娘母亲在寻亲的路上，也出事。
那才叫惨呢！
叶支花听了，唏嘘不已：“希望人贩子死绝，你们赶紧抓人吧！”
李忠贞苦笑。
通过后来抓的那两个买家，他掌握了点中间人的线索，已经派人去抓捕。
就看能不能顺藤摸瓜，抓到老鬼。
但是动静这么大，就怕老鬼已经醒了，躲的更隐蔽。（醒，是内部行话，指犯罪嫌疑人警觉到危险，从解放西上看的。）
当然这些信息，李忠贞不会给叶支花透露，只让对方注意安全。
至于方留根……
李忠贞目光幽深，他，争取不饶过一个人渣！
叶支花挥别李忠贞，带着张晓娟去民政局。
拿到新鲜出炉的离婚证，张晓娟喜极而泣。
叶支花也不拦，搂着她不停的轻拍后背。
张晓娟从要结婚的时候，就想大哭一场了。
她今天哭了个痛快，一点不在意来来往往行人的诧异目光。
给她办离婚证的女同志，听到外面动静，探出头，冲叶支花招手：“同志，带孩子进来，情绪稳定了再走。”
叶支花看张晓娟。
张晓娟擦擦眼睛，带着泪笑说：“娘，别麻烦人家，咱赶紧去小姨家吧，你凉皮摊估计也要开工了。”
娃娃小，张晓娟抱着她进城的，然后让叶英秀帮忙看一会。
凉皮摊今天也是照常摆，先让孟兴军看着摊位。
叶支花确认张晓娟没事，这才放心。
她生怕给闺女造成心理负担，就故意笑着说：
“我还真担心凉皮摊，如果不是你爹要下地干活，我真不愿意孟兴军帮忙看摊。”
万一碰到钟朝阳，不得打起来啊！
还好她没那么倒霉。
到摊位上的时候，还没开始上人呢。
孟兴军戴着草帽，低着头坐在摊位后面。
偶尔有人来，他就用叶支花提前调好的汁水拌进去，也能勉强糊弄过去。
老食客好奇：“你妈呢？”
孟兴军年轻，大家都以为是叶支花儿子呢。
孟兴军也不否认，压着嗓子说：“跟我姐有点事，一会儿就来。”
老食客点点头：“那我等你妈来了再点。”
不放心小伙手艺呐。
孟兴军也不着急，就坐着慢慢等。
钟朝阳如今也是老食客了。
他又带着几个狗腿子过来，远远就喊：“唉，卖凉皮的，四碗，老样子，多放辣椒油！”
孟兴军突然猛咳嗽，对老食客说：“叔，你帮我看会摊，我去个茅厕。”
说完转身就走。
他都不敢跑，怕惊动钟朝阳。
钟朝阳看到后，皱眉，问离自己最近的狗腿子：“那小子，背影这么面熟？”
狗腿子瞅一眼：“我喊他过来！”
“算了！”钟朝阳没同意。
主要是孟兴军今天，穿的是张有粮的旧衣服，破洞的红背心，绿军裤一只卷起来，一只放下，再加一双劳保鞋。
实在跟讲究吃穿的孟兴军差别太大。
最关键，背心外露出的膀子，黑！
孟兴军白着呢。
钟朝阳打死也想不到，孟兴军会去农村下地干活啊。
他守在摊位前，等着人回来。
孟兴军一拐弯，躲进小路上。
他不怕钟朝阳，就是不耐烦跟对方见面。
每次见面，钟朝阳就叭叭叭，说家里那些事。
好像都是孟兴军作恶一样。
“大姨该来了吧？”反正孟兴军，不想去凉皮摊前了。
他蹲在角落里，露出一只眼睛看着摊位。
好在现在人朴实，老食客也真的是老食客，老老实实守着摊位。
有人来，老食客就让人等一会。
也是怪，大家宁愿在这等着，也不去街那头一家的凉皮摊。
那个摊主不高兴了。
虽然他生意也不差，可谁不想更好呢。
那位凉皮摊主，恨不得全县人民都吃他家的凉皮，不吃叶支花家的。
“哎，你去那边将人喊过来！”摊主使唤他老婆胖婶。
她老婆胖婶也财迷，抬头一瞅，那边没人拌凉皮，为啥还那么多人等着？
傻不拉几，必须喊过来。
胖婶晃着一身肥肉走过去：“天那么热，大家来我家吃凉皮啊，别站着傻等！”
众人笑笑，并没有动。
尤其钟朝阳，不但没动，还鼻子朝天，拿眼斜楞着看胖婶。
胖婶笑着招呼他：“你是后勤钟科长家的小子吧，我是你胖婶，走，胖婶免费请你吃凉皮。”
钟朝阳翻个白眼：“你家凉皮做的薄厚不均匀，还不舍得放料，调的没味，尤其那个辣椒油，炸的一点不香！”
周围的食客，竟然还点点头。
胖婶脸一拉：“……不吃就算了，你埋汰我家凉皮干什么？不好吃还那么多人捧场呢，你们愿意等就等吧，傻不拉几，晒死你们！”
说完，她一甩手，又晃着一身肥肉走了。
钟朝阳的一个狗腿子狠狠呸一声：“饿死也不吃她家的。”
“她那个亲戚在办公室当个副主任，兼任保卫科科长，一人戴着俩官帽子，天天嘚瑟的，尾巴翘上天！就因为钟主任不鸟他，就找各种理由拦着咱朝阳哥进厂，我呸！”
钟朝阳冷哼一声：“别废话，是老子不愿意进厂，受束缚！”
但他确实晒。
叶支花的凉皮摊在街尾，树荫少。
“刚那个看摊的掉茅坑里了？”钟朝阳烦躁的说：“来个人，去茅坑里给老子捞出来！”
当即有狗腿子出列：“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