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儿子去演武场了！”顾念琛一路蹦跳着从房间里出来，到了汪氏身边，行了个不算工整的礼，话音刚落便转了身。
汪氏心头一急，伸手拉住了他。
“早起不是去过演武场了，怎么这日头来没落，就又要去？”
“在自家院里，娘陪着你练不好吗？到演武场去跟祖母练武多辛苦啊？”
提起让孩子练武的事情汪氏心里就疼的慌才多大点儿的孩子，成日里风里来雨里去，烈日晒，大风吹的，孩子累成那样，婆母都不曾说过一句软和话。
在自家院子练，练得好不好的也不会有人说，关键孩子也不会太辛苦。
“儿子于哥哥们一起约定好的，以后每日早晚各一个时辰，娘放心，课业也不会落下的。”
顾念琛火急火燎的往院子外跑，汪氏上前追了一步，无奈的看着儿子的背影已经出了院子，又退了回来。
*
崔氏到了时间，替两个儿子收拾好，笑盈盈的送两个孩子出门，松了一大口气。
往常是因为孩子怕苦，她怕孩子哭，再加上汪氏把念琛接回了院子去习武，她不好做那个特立独行的，也就跟着把孩子接回来了。
可天知道这两个小东西有多闹腾，她早就想把这两只送回婆母那里去教养了，只是一直也没遇到提这事儿的机会。
再加上，她也不好得罪汪氏，也就一直这么拖着。
这一两日，两只小崽突然主动要去演武场了，还早晚各一趟，能给她两个时辰的清静时候，她高兴还来不及。
下午闲来无事，江云娘依旧像在辛府一样，陪着康平一道去了演武场。
这一进门就看到杜夫人穿着练功服，耍的一套虎虎生威的枪法，虽说衣衫单薄，却也比身穿甲胄之时还要英姿飒爽。
康平牵着江云娘，站的远远地，母子两人看的都入了迷。
杜夫人也瞅到了那母子俩，手上的红缨枪却没停，直至一套枪法行如流水的施展完。
朝露递上帕子，接过杜夫人手里的枪，杜夫人缓步朝前，向母子二人招了招手。
“康平怎么来这么早？”
康平上前“小子想带母亲到演武场来看看，所以就比昨日早来了一刻钟。”
杜夫人点了点头，便看到另外三个孙儿也进了门。
三人上前行礼，不必杜夫人多言，就与康平一道到了角落里去习武了。
“康平说平日里都是你陪着他一道，看到孩子流汗又流泪的，你不心疼？”杜夫人先坐下，又指了指自己身边是的椅子，婆媳两人并排坐在了阴凉处。
“康平这孩子懂事，也喜欢这个，从来没有跟儿媳抱怨过苦累。不瞒母亲说，心疼是有的，但夫君说，现在多下功夫，往后就能少流血，为了往后的长远，忍了这一时的心疼也是值得的。”
江云娘这样直面着自家婆母，心里还是略微有些忐忑的，手里的帕子捏的更紧了。
杜夫人轻轻点了点头，不言语，接过朝露递过来的茶碗，细细的抿了口茶水。
“瑞霖说是想给你找把弓，想要什么样子的？”
“？”婆母怎么会知道这事？
江云娘愣了一瞬，想来爷是将这事儿拜托给婆母了，他怎么......
江云娘瞧着杜夫人仍旧是一副淡淡的神情，提着心道：“儿媳才刚刚学起，并不懂，日常练习用的，简单些就好。”
杜夫人听了她的话，眉眼更是舒展开了一分，回头瞧了一眼朝露，朝露立刻屈膝退了出去。
“身处漠北，侯府也没那么大的规矩，若是哪日想骑马了，来知会一声儿，去马场便是。”
“谢母亲。”江云娘一时有些激动，眼角透了几分笑意出来。
杜夫人起身，江云娘也跟着站起来，缓步跟在杜夫人的身后。
杜夫人拿起自己的红缨枪，递到了江云娘的面前。
“要不要试试看？”
江云娘连忙摆手，她真没碰过这些东西，且这东西锋利的很，若是拿着误伤了人可怎么好？
“只让你拿着试试，又没让你扎人，有什么可怕的。”
这说话的语气，好似跟她家那位爷，丝毫不差......
江云娘犹豫了片刻，还是颤颤伸出了手，缓缓接过杜夫人手中的红缨枪，几乎是抱在怀里退出了五步远。
杜夫人赞赏的瞧了她一眼，又从武器架上，取下一把戟，大跨步到了演武场的中心。
“瞧着我。”
杜夫人只摆了几个十分基础又简单的动作，江云娘穿着一身喜气繁琐的裙子，咬牙吃力的紧跟，样子笨拙且滑稽。
杜夫人停了下来，将戟放了回去，江云娘却没有第一时间收回手里的红缨枪，杜夫人走近一些，上下左右的打量。
“行了，收了吧。”
江云娘这才颤抖着双腿，小心翼翼的收起步子，一不小心还是踩到了裙角，连人带枪差点儿都摔在了地上。
幸好杜夫人眼疾手快一手接住了枪，一手拽住了江云娘。
江云娘站稳之后，窘迫的提着裙子连连道谢，这身儿裙子穿起来好看是好看，但又重又不方便也是真的。
杜夫人并不在意，掂量掂量手中的红缨枪问道：“拿着它是什么感觉？”
江云娘回想了一下，有些迟疑的思量，最终还是老实答道：“刚刚握住此枪，让儿媳有种热血渐沸腾之感，似乎隐约想到了战场，想到了......鲜血！”
想到了邱老大脖颈鲜血涌出的瞬间，但此刻的鲜血并没有让她畏惧恐慌，而是给她添了几分兴致和向往。
她自己也不知是为何......
杜夫人点了点头：“你的臂力还行，悟性尚可，下盘不稳，可愿跟着我与孩子们一同习武？”
“我？！......儿媳真的可以吗？这个年纪了......会不会太晚了？”
杜夫人轻笑一声，将红缨枪放了回去“这世上哪有什么太晚的事情，只有愿不愿做的事情，想做就永远不会晚。”
“瑞霖三岁习武，四岁起就拉弓了，射箭你不是也学了吗？觉得晚吗？难吗？”
江云娘很难描述此刻自己的心境，就像是得了天大的认可，又好像是，内心放出了一头什么凶狠的猛兽，将那谨小慎微，恪守规矩的外壳通通撕碎......
杜夫人只瞧着她那双明亮娇美的眸子里，透出的光芒就知道了她的决断“明日一早过来，别穿这身儿碍事的裙子。”
杜夫人背过手去，瞧着朝露捧着弓来道：“去试试，若是不顺手，回头再给你寻上一把。”
江云娘回去时，牵着康平脚步轻快，眸子里的光芒越发明亮，时不时的瞧瞧凝霜手里的那把弓。
康平也上扬着嘴角儿，安静了一路，偶尔仰头瞧瞧，自己也忍不住的挺胸抬头，步伐轻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