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离开了，房间瞬间安静下来，陆老半磕着眼养神。
电梯里，金属壁映出陆亦谦的轮廓，他靠着扶手，指节抵着太阳穴，眼尾染着熬夜后的猩红，像被火燎过的薄刃，锋利又疲惫。
“累了？”楚晚的声音轻。
陆亦谦没睁眼，喉结滚了滚，嗓音低得发沙：“嗯，有点儿。”
凌晨收网，等走出J局天边泛起蟹壳青，七点赶到医院，又在手术室外等了这么久。
十几个小时里，就喝了杯咖啡醒神，现在咖啡因退了潮，倦意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疲惫占了上风。
“昨晚又熬夜了？”儿子的工作特殊她知道，也理解，但作为母亲，她仍然心疼。
“等会儿别自己开车,“跟我们一起回去，好好睡一觉。”
母亲的关心，陆亦谦不会拒绝：”好。“
站在他斜后方的陆亦曦悄悄抬眼，目光打在陆亦谦身上，J局值班也不会熬夜，除非有行动。
眼里闪过深思，忽然想到冷枫，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感觉他熬夜和冷枫有关。
电梯门打开，楚晚回头看着女儿女婿：“小曦，笙庭，累了一天了，回家吃饭吧。”
夜笙庭垂眸，看了看妻子。
陆亦曦点点头，“好。”
几辆黑色轿车依次亮起车灯，沿着夜色缓缓驶向陆家。
陆家饭厅灯火柔暖，长桌中央那束香槟玫瑰还沾着水珠，空气里浮着淡淡的玫瑰香。
银勺碰瓷碟的轻响像一首慢节奏的爵士。
叮——
手机提示音像不合时宜的高音，划破柔软旋律。
众人循声望去，陆瑶捏着筷子的指节一紧，唇角却仍挂着半弧礼貌的笑。
她垂眸解锁屏幕，亮光照进瞳仁，看清屏幕眼底闪过厌烦。
拇指一滑，将手机静音，反扣在桌上，继续淡淡地吃饭。
这顿饭很快结束，陆瑶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借着累了的借口回了卧室。
门一关，手机被她扔在床上，屏幕上的灯不断闪烁。
不用看都知道是李昊源源不断地发信息，烦死了，她想拉黑他，但把柄在他手里，又不能真的不理他。
深呼吸几口，情绪稍微平静下来，捡回手机点开，几十通电话，几十条短信都是李昊。
屏幕一亮，又一条短信蹦出来——
“陆小姐，联系不到你，我就只好去探望陆老了，作为晚辈，长辈身体抱恙确实应该去探望一下。”
短短一句话，每个字都带着威胁。
陆瑶盯着那行字，瞳孔猛地收紧，眼底蹭地窜起一簇火，指关节无声地收紧，手机边缘被捏得咯吱轻响。
现在不是翻脸的时候。
陆瑶把唇线抿得发白，指腹在通讯录上停顿半秒，还是拨了出去。
嘟——
对方像守着线，一秒就接。
李昊的声音顺着电波滑进耳廓，散漫里带着钩子：“陆小姐今天很忙啊，现在才有空看手机。”每个字都浸着轻佻的得意，像胜券在握的猎人。
陆瑶指节无声收紧，指甲陷进掌心，才压住那股想摔手机的冲动。
“李昊，今天是我爷爷手术，我没空陪你闹。”
“我知道。”
男人低低地笑，“所以——不约今晚，明天中午，十二点云杉见，我想和我的……孩子妈，共进午餐。”
“我没——”
“别说没空。”他截断她，尾音轻轻一挑，“先摸摸肚子，或许里面的小家伙想爸爸呢。”
“你——”怒意刚冲到喉口，耳边只剩冰冷的忙音。
李昊先挂，连句回嘴的机会都不给她。
砰——手机被陆瑶狠狠掼进床中央，蚕丝被发出一声闷哼。
她咬着牙，齿缝里挤出那人的名字，却像要把字嚼碎，“李昊……李昊！”
另一边，陆亦曦和夜笙庭今晚留在陆家。
夜笙庭在浴室洗澡，阳台门半掩，夜风灌进来，掀动陆亦曦的衬衫下摆。
“杨医生确实是药物昏迷，院方正排查谁下的，下药的护士行动时恰好在坏掉的监控盲区，医院系统里什么影像都没留下。”
米晴通过E系统入侵的医院监控，只要连着电，镜片没坏，就能正常记录影像，所以医院没有的视频她有。
“奈，要不要我把视频提供给医院？”
陆亦曦长指抵在栏杆上，指骨被夜风吹得泛白。
“先不给，医院怕舆论，更怕陆家。你把视频交出去，只会被他们压进抽屉，最多把护士推出来，没什么用。”
她抬眼，眸色深得看不见底，“我直觉是冷枫。”虽然没有证据。
“我猜也是他。”米晴的声音干脆笃定。
“查一下这个护士是怎么和冷枫的联系，顺便看看冷枫还有其他爪牙没有。”
“好。”
嘟嘟——手机响了响，是尤娜。
米晴切频，画面瞬间跳到海岛夜色，棕榈叶在风里乱舞，背景里传来浪头拍礁的闷响。
“奈，冷枫借林家的船把货塞进b市，被你二哥一锅端了，正在跳脚，让你二哥最近小心点，冷枫疯起来，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陆亦曦眉心一蹙，电梯里陆亦谦疲惫的身影浮现在眼前。
米晴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点探究的调子：“林家？不是一直走正经生意路子吗？怎么跟冷枫搅和到一块儿了？”
她在b市待了这么久，几大豪门的底细早就摸得透透的。
“难道是瓶颈期想突破？”米晴自言自语，声音里透着几分不解，“可也不能往邪路上撞啊。”
陆亦曦靠在栏杆上，夜色将他的身形拉得颀长。
“林家最近继承人的争夺很严重，集团内分成了两派，一边是原配的林翼，另一边是现任林夫人儿子林鹏。虽然林鹏比不上林翼，但林董很支持小儿子。”陆亦曦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像是在剖析一个复杂的棋局，每一个字都带着冷静的分析。
米晴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带着几分笃定：“冷枫肯定是看准了林家内斗，所以想插手趁机控制林氏。”
尤娜却皱了皱眉，声音里带着疑惑：“可是他为什么要控制林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