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女儿眼底的失望，宋长柏也很无奈：“你不能只看到金阿线后勤保障处啊， 在这川渝还有万万千千个临时保障处，若全都转为正式工，那得是多少人？交通部哪里养得起？”
政务部门和军队到底还是有区别的。
毕竟这不仅仅是支付薪酬的问题，政府单位编制要求同样严格，后勤保障处的司机们政审难度大，严格来说一个也转不了，能让部分人转已经是很为难的事。
“我也明白为难之处，只是……”宋薇抿了抿嘴。
不说陆玖，即便是阿池、冬子、木瓜、阿猫……难道他们不值得一份安稳的工作吗？他们比谁差啊？
反正让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解散，然后去火车站码头做零散苦工搬货抬货，等待下一次的集结，宋薇觉得于心不忍。
仿佛看出了女儿的心思，宋长柏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些都还没定，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当然这些也不是你管得了的，总归还是那一句，相信国家，一切都会好的。”
宋薇叹气，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见一步走一步了。
宋薇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往前抱了一下宋长柏：“老爹，你和妈妈也要注意身体，天冷了，多穿衣服。”
“好，对了这是你妈交给你的，刚才都忘了给你。”
宋长柏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
“是什么？”宋薇好奇。
宋长柏笑了：“回去拆开就知道了，对了，这个是给阿玖的你帮我交给他。”
宋薇惊讶，没想到陆玖也有，她着实没想到老爹如此上心陆玖。
“没看出来，您对陆玖爱的深沉啊。”
“吃味了？”
“那倒不至于，只是有点惊讶，毕竟以前从没听您说过。”
宋薇指的自然是上辈子，看老爹这架势应是上辈子也接济过陆玖，但宋长柏从没跟她提过，如果老爹跟她提几嘴，说不定她和陆玖上辈子就不会错过？
不过回想自己的职业生涯，大半辈子都在部队，每次和父亲见面也都是匆匆，聊自己的事儿都没时间，更别说提别人。
总归，错过都是有原因的，宋薇有些唏嘘。
宋长柏却以为宋薇是吃醋了，好笑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平时都是陆大将照拂我们，如今他蒙难我当然要帮忙照顾阿玖。不过阿玖这孩子骨子也硬，我几次三番示好他都拒绝了，这次好不容易见上面，你可要爸爸完成任务，把的东西给到他呀。”
宋薇捏了捏那信封，厚厚的，应该是票据和钱，宋薇不由得挑眉：“您不会把我的嫁妆都给了吧？”
宋长柏再次好笑：“说什么傻话呢，你的嫁妆岂止这点？这些只是我的私房钱。不过给了阿玖，我就没办法给你了，你不要怪爸爸偏心啊。”
“没事没事，你给吧。”宋薇倒是无所谓。
心想，即便给了陆玖，最后也还是我的，有什么区别。
“乖孩子，爸爸真的很欣慰！”
宋长柏可不知道宋薇的小九九，他看了一眼腕表准备启程了。
“行了，我上车了，你们也早些回去。”
临了又突然顿住脚步：“对了，如果你要谈恋爱爸爸不反对，前提是一定要跟家里人说，知道吗？”
“呃……怎么突然说这个。”宋薇猝不及防。
宋长柏无奈叹气：“你年纪不小了迟早有结婚的一天，爸爸不是那些食古不化的，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与其你藏着掖着，不如让爸爸妈妈一起帮你把关对吧？”
“呃……”宋薇下意识点点头：“其实我……”
和陆玖在一起了还没说出口，宋长柏就摸了摸她的脑袋：“主要是你妈妈怕你认识三线的小伙子直接嫁这边来了。当然，我不反对，只要对你好，嫁哪里都行。但是呢……能离家里近一点自然是更好的，不过咱也不着急，慢慢相看。”
宋薇哭笑不得，老爹这口吻哪里像是支持她谈恋爱？分明是担心她谈恋爱故意钓鱼假装开明呢。
想到和陆玖的爱情长跑，宋薇仔细思索一会最终还是决定暂时压下。
毕竟还有好几年，与其让老爹一直担心不如临近了再说。
“放心吧，短时间内女儿不结婚，即便结婚也找个离家近的在你眼皮底下的，行了吧？”
宋长柏欣慰：“行，那我真走了。”
“不等阿玖吗？”宋薇看了一眼周遭，买水的陆玖到现在也没回来。
“不等了，你记得把信封给他就行。”宋长柏招了招手，在一旁的警卫员和同事就上前，几人冲宋薇颔首点头陆续上了火车。
目送宋长柏上了火车，又跟着宋长柏一路走，直至看到宋长柏一行找到位置坐下，宋长柏又冲窗外的她连连挥手示意她回去，宋薇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离别是成长必经的阶段，上辈子已经经历许多，本以为自己千锤百炼，不会再被离别牵扯情绪，可事实证明，生而为人就是会被情绪左右，无关年岁多大，也无关阅历多少，毕竟亲情是人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有的人常说七八十岁的智者应该是看透了世态炎凉，看清了人情冷暖，看淡了生死离别的，不会再幼稚、冲动、大喜大悲。
但宋薇却发现，这只是年轻人对年迈之人理所当然的想象，有句话是“男人至死是少年”，还有一个更简洁的形容词“老顽童”，这都是形容人越活越回去……不是，这都是彰显真正老者心态的。
事实上历尽沧桑的人只是看淡了自己的生死，能够坦然面对自己的死亡罢了。
至于其他，譬如喜好，性格，以前怎样现在还会怎样，甚至比起以前还会多几分坦然的表达。
譬如现在，不舍父亲回首都，若是以前她会安慰自己要坚强不能哭，硬把眼泪逼回去。
可现在想流泪便痛快地流泪，都是正常的情感，何须拘着自己？
宋薇放肆地流了几滴眼泪，把父亲“死而复生”又“北上分离”的激动与不舍统统发泄完，这才收拾情绪去找陆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