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本来了。
季书冉给了司雨柔一个眼神，司雨柔立刻懂事地转身去取。
宫女将药本送到司雨柔手上，双眼担忧地看了一眼季书冉，再默默退出去关紧房门。
司雨柔双手把药本奉上，送到季书冉的手里。
这是一个极破旧的药本，纸面泛黄破烂，只能勉强看清几个尚且没有晕染开的字迹，似乎稍用点力，都足以能将这本书一撕两半。
“关于那药，先祖记在了药本的最后一页。”司雨柔适时提醒道。
季书冉直接翻到药本的末尾，纸页上果然写着关于雌雄药的记录。
书上所记载的，有关雌雄药的内容不多，与司雨柔之前所说的无甚差别，整体只不过是寥寥几笔，简单带过。
至于季书冉这里，再加上之前赫连斐给他的信息，恐怕目前季书冉对这药所掌握的知识，比司雨柔还要多。
季书冉正准备将药本收起来，却猛地看到页尾有一个模糊的图纹，这个纹饰好巧不巧，季书冉曾经见到过——在珈南的衣角。
赫连斐说过，这个雌雄药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毒，而是由一种妖精的精血凝成，或许该精族的特征便是男子受孕，因此才会强行改变服药之人的身体构造。
但当初赫连斐又说，这是什么妖精已经无从考证，连昆仑山都没有相关记载。
可这个图纹，季书冉清楚地记得，在珈南的衣服上见到过一模一样的图案。
看来那妖精和楼兰有关，季书冉用指腹缓缓抚摸那个图纹，心中暗忖，幸好珈南留在了京城，如若不然还要多费许多功夫，得好好盘问他这件事。
“这个图案是什么？”季书冉将药本递给司雨柔去看。
司雨柔知道他指的图纹是什么，摇了摇头说：“这个妾也不知道出处，时间久远，已经无从考证了。但既然被先祖画在了这一页上，定是与这雌雄药有关。”
季书冉定睛看了一会司雨柔，似乎在分辨她话中虚实，过了几息才逐渐放松了打量的心思。
此次后宫之行并非全无收获，季书冉将那页纸从药本上撕下来，收进怀中，再把药本还给司雨柔。
“之后有事我还会来问你的，我也会跟李行乐打好招呼，你好好活着就是。”季书冉站起来，拍拍司雨柔的肩膀，阔步走出房间。
季书冉一走出门，门口的李行乐便立刻放下手里的糕点，赶忙凑到他跟前问：“聊得怎么样，你这就要走了？”
季书冉心里兜着事要去问珈南，自然顾不上与李行乐好好道别，“嗯，我要回去了，你对司雨柔态度好点，别太过分。”
咬在尾音上时，季书冉抬眸看向李行乐，眸光直落她眼底，定若千斤。
李行乐眉心顿蹙，似乎不理解季书冉怎么又真给司雨柔撑起腰来。
季书冉心中自有安排，又微微扬起嘴角，语气亲昵道：“别把人玩出毛病就好，下手轻点，娘娘定然心中自有分寸。”
李行乐听到这话，唇边才再漾起浅浅的笑，一叠地点头应是，恭恭敬敬地把季书冉送出了凝月轩大门。
走出凝月轩，季书冉面上的笑容逐渐冷了下来。他自然要留着司雨柔，司雨柔头脑灵光，是他埋下的伏笔。
李行乐对她施暴，司雨柔自然恨极了她，此时季书冉只需微微施以援手，就能将她从深渊之中救出来。这时候，季书冉就是司雨柔的救命稻草，所以季家的船，司雨柔别无选择，非上不可。
后宫不能李行乐李家一家独大，后期也需要司雨柔这样的人被扶持起来，跟她互相制衡才是。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至少要等季书冉回宫之后再去思量。
季书冉一边盘算着，一边快步走出午门，领着福生三步并两步，一把跳上了马车，吩咐他立刻回家。
知道这药与楼兰有关之后，季书冉自然是归心似箭，恨不得闪现回家，还省了路上返程的时间。
彼时珈南正在季家和陈世霄下棋，今日下了一天棋，陈世霄也输了一天。若是以往，陈世霄早撒手不干了，直言自己是武将，不会这些文馊馊的玩意。
但今日不同，即使裤衩子都快输光了，又被珈南嘲讽了一整天，陈世霄倒也坐得住，硬是在庭院里拉着珈南一直下到了傍晚。
“陈世霄，领兵打仗你是这个——”珈南扔掉手里的白棋，对着陈世霄竖起大拇指，“可下这围棋你却是这个——”
珈南收回大拇指，反伸出了小拇指，嘴角不屑地勾起笑容，“你还下不赢我这个异乡人，一直赢，没意思。你想找个地方消磨时间，找别人去，我懒得搭理你。”
珈南摆摆手，站起来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伸起了懒腰。
珈南不想玩了，陈世霄也百无聊赖地放下了黑棋，随他一起站起来，少年的俊脸上愁容不减，“若是不拉着你下一天的棋，我恐怕克制不住要冲进皇宫里去。”
听陈世霄这话，珈南也迅速反应过来了他话中之意，“你是怕他和陆容璋……？”
“啧，说什么呢，我怕什么！”陈世霄迅速变脸，矢口否认，但耳根却还因为被戳破了心事，而微微泛红。
珈南也不逼他承认，只是双手抱臂，调侃说：“连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当然不担心了。”陈世霄翻了个白眼，低声道。
“切，有如此风流俊美、才貌双全的珈南王子殿下在眼前，小季大人都未曾移情于本王子。那个陆容璋，小季大人必恨极了他，更是不会旧情复燃。”珈南说着，理了理自己垂在胸前的长发，摆正衣冠，展露自己艳丽无双的容貌。
陈世霄嘴角抽搐，不理会他，心底的异样却也莫名渐渐消散了些。
爱人之间最重要的基石就是信任，他绝不能无端怀疑书冉对他们感情的忠诚度。
这时马车的车轮声在府外响起，陈世霄眸中一亮，与珈南相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起身，直赴门口迎人。
“书冉。”陈世霄喊一声，几步走到马车边，伸手去搀他下马。
季书冉抓住陈世霄的手，回应道：“我回来了。”
未待寒暄几声，季书冉立刻转脸看向珈南，说：“珈南，我有事情要问你。”
珈南还以为季书冉又要赶他走，想问他回国的时限，忙截了他的话道：“我现在还不准备回楼兰……”
“不是这个，”季书冉凝起眉，从怀中掏出那页纸，“如今你怕是想走也走不得了，珈南你看看，这个图纹你眼不眼熟，我曾在你的衣角上见到过相似的。”
说着，季书冉将那张残页递到珈南的手里，那是一朵花的图样，缠满了藤蔓荆棘，靡丽而诡谲，只是看不出其品种。
珈南在见到图纹的瞬间，神情微怔，似是已经认出来了出处，看向季书冉问：“这是楼兰圣教——舍婆教的图腾，我只有冕服上才会印有这个图腾……这张纸是什么来历，你们中原怎么会有舍婆图腾？”
虽然季书冉对楼兰的宗教并不熟悉，可尊贵到足以印在冕服上的图腾，自然来历非同凡响。
这下子，有些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