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宋祁回府以后，洗漱一番就休息了。
大概是睡得晚，宋祁起的也晚。
她醒的时候，墨禾已经在房间里忙碌着收拾东西，见宋祁醒来，第一句话便是：“奴婢想着国师今日应该会去上朝，如今这时辰，没去便算了，想来朝堂之上，也全都是一些恭喜的话，去不去都是一样的。”
“嗯。”
宋祁应了一声，任由墨禾给她簪发。
就在墨禾准备戴发冠的时候，宋祁道：“用发带吧。”
墨禾愣了一下，倒也没说什么，直接去取发带。
在大明，男子用发带和发冠一样常见。
只不过发带更显女气，一般只有清贫却有些才识之人选用。
宋祁先前怕被人觉察异常，故而一直都是用发冠。
墨禾猜到了一些缘由，却也并未深想下去。
有时候，或许想开了，本也不见得会是一件好事。
若非经历多了，哪里会看得透，看的破？
每一个洒脱背后，必然都是承载了无数的悲痛的。
墨禾去的时间不长，挑了一根与宋祁素日衣服相近颜色的发带。
她一边绑着头发，一边道：“这还是先前在朔京买的，不曾想，真的派上用场了。”
“嗯。”宋祁语气依旧不佳。
墨禾又问：“国师可要用早饭？”
“府中没什么下人，就不折腾了。”
宋祁懒懒的起身，墨离就从外面进来道：“国师，墨覃来了。”
“墨覃怎么突然来了？”
“许是因为京中谣言，又因为我回了京城。”
宋祁没有多想，也没有多说，静静道：“让人在花厅等我。”
“是。”墨离点头离去。
宋祁打开柜子，抽出一封信，交给墨禾道：“把这封信，送去肖府，务必亲手交到肖大人手上，做好这件事以后，你就去办另外一件事。”
宋祁低声同墨禾交代，说完以后，她方才露了一点笑意：“去吧。”
“是。”墨禾拿着信出去。
宋祁撑开窗户，看着院子里不见半点花骨朵儿的槐树，轻轻笑道：“也不知抚州下雪没有。”
话落，宋祁转身出去。
花厅里，热茶已经备好了。
墨覃颔首等着，宋祁进去以后，便直接开口道：“许久不见。”
“国师客气了。”墨覃笑着，而后直接道：“想来国师应该已经猜到了属下为何而来，而今京中谣言四起，国师刚刚回来，想必没有听说，但属下以为，为稳固朝堂，国师不可再回抚州了。”
“我何时说过，我还要回抚州？”
宋祁笑着，抬手倒了一杯茶道：“说说京城里最近的事吧，国师府的暗哨撤去了大半，京城中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清楚。”
“也并没有什么大事，无外乎就是国师府与盛国签订盟约一事。”
“嗯，这个我猜到了。”宋祁点了点头，又问：“肖家如何？”
“肖大人与皇上齐心，连同丞相几个人一起，算是初步定下了国考一事，只待来年推行。”
“来年？”宋祁蹙了蹙眉。
本以为这件事一波三折，如今应该会进展的很顺利才是，没想到，还是要等明年。
“朝野上下，反对者仍然不在少数，而且，政令送至州县，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故而，时间上有些迟。”
墨覃一一解释着。
“如此，也能理解。”
宋祁再度点头。
说完，见墨覃似乎是没有其他的要说，她便道：“今日你不来找我，我也是要来找你的。”
“国师但说无妨。”
“你也知道，而今晏青云人在抚州，先前在襄州时，为了他行事方便，我已经将国师府令牌交给晏青云了。”
“国师府令牌一共两枚，一枚如今在你身上，一枚在晏青云身上，待他从抚州回来，想来就可以成为下一任国师了，所有有些事，我还要提前嘱咐你。”
听见宋祁的话，墨覃愣了一下，问道：“这么快吗？”
“晏青云有才华，而今他经历了不少事，也成长了不少，普天之下，他应该是最想杀进盛国的人，可他能放下那仇那恨，同盛国签订盟约，那一刻，在我心里，他就已经合格了。”
宋祁说着，察觉自己说的有些偏了，又绕回来道：“所以，有一些事，我需要提前叮嘱你。”
“国师请讲。”
“国师府令牌一共有两枚，历来都是放在国师身上的，而今晏青云身上，差了一枚，大家也都知道，国师继任大典之上，新任国师，需手持两枚令牌，才可成为国师，所以，你手中的那枚令牌，是最后谈判的筹码。”
宋祁轻轻敲着桌面，斟酌着开口：“晏青云而今手中握着青云阁和黑羽卫，黑羽卫皇家护卫，青云阁是情报收集，青云阁是晏青云建立的，是否交出尚且不管，但黑羽卫是一定要晏青云交出来的，国师府，不需要那么多护卫。”
“除此之外，晏青云还握着千金阁等数个铺子，其背后都依附着青云阁盘根错节的势力，也要找机会，一一处理了才是，但无论如何，黑羽卫，一定要晏青云交出来。”
听见宋祁的话，墨覃面上凝重了下来，开口道：“国师放心，属下一定照办。”
“其他的，但也没有了，等我想起来了，就让墨离去找你。”
宋祁说完，喝了一口热茶。
墨覃抱拳道：“是，属下告退。”
宋祁点了点头，目送着墨覃离开。
等人彻底走了，宋祁才找出了棋盘，依旧是自己和自己对弈，直到最后成了平局。
棋盘之上，黑白棋子错综复杂，却又泾渭分明。
宋祁不由道：“我下了这么大一局棋，自然应该是什么后果都不管，什么结果都不顾，一心只做自己的才是。”
可为什么，心里还是会犹豫？
宋祁说不准。
她抬眸，看着外面无尽的秋色和泛白发黄的天空。
许久，宋祁低声道：“在等等，在等一等，总会如我所愿的。”
她正说完，墨禾掀了帘子，进来道：“国师，已经都安排了好了，想来不出三日，谣言就会传到皇上耳中了，只不过，奴婢觉得，若是想回抚州，直接走就是了，何必这么麻烦？”
宋祁笑了一声，想起昨夜程南星所言，开口道：“我先前也觉得，直接走就是了，可我终究是为人臣，也终究掌控不了人心，所以，便麻烦一点吧，只要目的达成，过程如何，并不重要。”
宋祁说着，心情也大好了起来。
“明日去看看贺丽吧，顺便看看墨玉，难得你这么关心一个丫头，我不去看看，说不过去。”
听见宋祁的话，墨禾也展颜一笑，自道：“是，奴婢这便去准备明日要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