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奇大叔看着旁边已经累得手脚发软、眼皮打架,却还强撑着要爬起来处理食材的甜圆圆,眉头拧成了一个结。
他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抢过她手里的饭勺。
“都虚成这样了,还逞强!休息!”
里奇大叔少有地对甜圆圆冷脸,语气也是前所没有的严肃,但语气里的心疼藏不住。
甜圆圆没说话,只是沉默地又把饭勺抢了回来,抓起一把白米撒进剩下的菌菇鸡汤里。
“他们今天晚上只喝了点汤,还被那黑雾侵蚀这么久。”
她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几乎是在用气音说话,“肚子里没干货,半夜准饿醒。得熬点鸡粥。”
里奇大叔当然知道“他们”指的是谁——屋里那群刚被救回来、瘦得跟豆芽菜似的孩子们。
他看着甜圆圆苍白的侧脸,心里又气又心疼,这闺女,对自己总是这么不上心!
重重叹了口气,没再阻拦,只是默默蹲下来,帮她看着火。
好不容易,那锅香气扑鼻的菌菇鸡粥熬好了。
甜圆圆强撑着精神,一小勺一小勺地给昏睡中的孩子们喂下去,等把所有小家伙都安顿好,盖上薄毯。
她已经累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摇摇晃晃地要往安全屋外走。
里奇大叔再也看不下去了,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声音带着心疼和不容拒绝:“该忙的都忙完了!现在,立刻,马上,给你老子躺下睡觉!”
甜圆圆困得迷迷糊糊,甩了甩手,口齿不清地说:“不行……小七那家伙菌子劲儿还没过,现在还醉着躺尸呢……今晚我得守夜。”
她顿了顿,似乎察觉到里奇大叔还想劝说,又补充了一句,平静语气背后是凝重:“外面的‘哀伤黑暗’根本没有走。”
“现在只有我和小七能压制住。”
里奇大叔所有劝说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默默地盯着面前这个明明比自己矮一个头、身形单薄得仿佛风一吹就倒的“闺女”,那纤细的背影此刻却仿佛承载着千斤重担。
恍惚间觉得,她好像……突然长大了,被迫长大了。
他心里五味杂陈,喉头滚动了一下,鬼使神差地开口:“闺女……”
甜圆圆停下脚步,困倦地回头望他。
里奇大叔看着她困倦又带着询问的小脸,那句“你长大了”在嘴边转了一圈,就是吐不出口。
转而一脸认真地问:“你……是不是怀孕了?”
不然怎么解释这突然爆棚的“母性光辉”和死扛的劲儿?
回应他的,是“嗖嗖”两道破空声!
两把飞刀精准地擦着他的裤裆钉在了身后的门板上,刀柄还在微微颤动。
甜圆圆翻了个白眼,打了个巨大的哈欠,眼泪都飙出来了,没好气地丢下一句:“屋里有熬好的粥,记得喂给里面躺着的那两个大人……用灌的也得灌下去……”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安全屋。
里奇大叔:“……”
他默默地、心有余悸地拔下那两把飞刀。
行,还能扔飞刀,看来暂时死不了。
……
后半夜,沙漠的寒气渗入骨髓。
里奇大叔拿着一条厚厚的毛毯,悄悄地走出安全屋。
篝火旁,甜圆圆抱着膝盖坐在那里,小脑袋一点一点,显然是累极了,竟然就那样坐着睡着了。
小小的身子蜷缩着,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脆弱。
里奇大叔心里一软,刚想叫醒她回屋睡,一股阴冷粘稠的气息瞬间让他汗毛倒竖!
不知何时,安全屋周围,那些原本被暂时驱散的哀伤黑暗,如同鬼魅般再次汇聚而来!
浓郁的“哀伤黑暗”如同活物般,已经将他们层层包围,那压抑恐怖的气息几乎让人窒息。
里奇大叔心里一沉,知道自己绝无胜算。
但是……
他看着身旁睡得毫无防备的甜圆圆,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做老子的,怎么能输给自家闺女呢?
就算拼了这条命,也得给她撕出一条生路!
他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抽出了随身武器,一步踏前,将甜圆圆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身后。
眼神决绝,准备拼死一搏。
就在他即将冲出去的刹那——
“吼——!”
一道巨大的黑影,悄无声息地挡在了他和甜圆圆的身前!
是恢复了巨龙形态的小七!
它虽然还是有点菌子后遗症,但庞大的龙躯如同一道坚不可摧的壁垒,稳稳挡在了里奇大叔和甜圆圆身前,对着那翻涌的黑雾发出了低沉的、充满警告意味的龙吟。
里奇大叔愣住了。
小七微微偏过头,金色的龙瞳瞥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没有了平日的蠢萌或戏谑,只有一种“交给我”的沉稳和不容置疑。
一龙一人,无声地对视了一眼。
刹那间,某种默契达成。
里奇大叔紧绷的神经奇迹般地松弛了一些。
他不再犹豫,小心翼翼地抱起熟睡的甜圆圆,转身快步走向安全屋。
在进门的前一刻,他脚步顿了顿,头也没回,只是压低了声音,对着门外那巨大的黑色身影叮嘱道:
“动作小点声,别吵醒她。”
门外,隐约传来小七从鼻子里发出的一声极其轻微的、带着点不屑又像是答应的气音。
……
第二天清晨,众人是在一阵激烈的“争吵”和小七哼哼唧唧的抱怨声中醒来的。
“……说了多少次!不准偷吃!那是今天的口粮!”
【嗷!就一口!姐,我就尝个咸淡!你看我昨天守夜多辛苦!尾巴都甩酸了!】
“守夜是你应该的!还有,你一条龙尝什么咸淡!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偷吃了三块肉干!”
【污蔑!赤裸裸的污蔑!我那是在检查食物有没有被黑暗污染!】
“检查需要嚼得那么香吗?!给我吐出来!”
甜匿和甜觅坐起身,揉了揉还有些发胀的额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还有谁那么大胆惹得那个疯女人这么闹?
等他们收拾好走出安全屋,发现甜圆圆已经利落地将移动厨房和所有行李都打包收好了。
她站在晨光熹微中,虽然脸上还带着一丝倦容,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亮和……
某种下定决心的光彩。
“都醒了吧?收拾一下,我们准备出发了。”
里奇大叔皱眉,不赞同地看着她:“你的精神力还没完全恢复,再休息半天……”
“不了。”
甜圆圆打断他,目光投向远方那片依旧浓郁、仿佛无边无际的哀伤黑暗,嘴角却勾起一抹近乎嚣张的弧度。
缓缓抬起右手,指着那遮天蔽日的黑雾,做了一个干净利落的手枪姿势,笃定道:
“它不给我们飞出去——”
她红唇微启,做了一个开枪动作:
“我们就自己,走出去!”
晨光落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边。
那纤细的身影,在此刻,仿佛蕴含着能劈开一切黑暗的无穷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