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觅任由甜圆圆抱在怀里喂饭、上药,随意摆布,耳边全是甜圆圆的唠叨。
吵,但是让人安心。
甜觅感觉到伤口残留的黑暗侵蚀力在加速愈合,甚至……
隐隐净化着他体内因强行吸收而残留的杂乱黑暗能量。
这种感觉很陌生,与他依靠杀戮和吞噬来强化自身的方式截然不同,带着一种他不愿承认的……舒适感。
“小觅,抬头。”
甜觅疑惑,还是乖乖照做。
下一刻他整个小身子完全嵌入甜圆圆怀里,目光上移,猝不及防地与一双温柔带笑又亮晶晶的眼眸对上。
那一刻深藏记忆中的黑眸,与此时的她重叠。
珍藏心底深处的记忆,此时如开闸的洪水,倾泻而出。
他缓缓抬起手,想要像过去一样,捉住破开深渊的那道光。
一块带着香气的白布捂住了他的口鼻。
他烦躁地伸手想要扯开,下一秒他被一只柔软的手抓住了。
甜觅刚想反抗,身后的人比他更快地出声:“鼻涕都流到嘴巴了,深呼吸,大力呼气出来。”
甜觅:“……”
甜觅刚想接过手拍,又一次被甜圆圆拍开。
“看你这鼻涕不顺眼很久了,上次就是这样被你糊弄过去。这次不能让你逃了!快擤鼻涕。”
甜觅:“……”
“哔哩哔哩……”
甜圆圆将手拍对折后又捂着他鼻子催促道。
甜觅:“够了。”
甜圆圆:“还没有擦干净,再来,深呼吸,呼气。”
连翻白眼都懒得动的甜觅:“……”
“哔哩哔哩……”
看着干干净净的小脸,甜圆圆这才心满意足地放过他。
“以后记得这样擤鼻涕罗,脏小孩!”
语毕,甜圆圆对着嘴里的脏小孩,狠狠地亲了一口,觉得不够,又在他右边脸颊嘬了两口。
甜觅直接用死鱼眼抗议她的不良行为。
甜圆圆被他酷萌的小表情,萌到心都软了,“哦,原来脏小孩是我家的,那没事了。”
怀里的小人在听到“我家的”,反抗动作一僵,放弃挣扎地任由甜圆圆又亲又抱。
小活人微蔫地看向一旁安安静静吃饭的大哥:哥哥,疯疯,捞捞。
甜觅看到甜匿若无其事地低头:……??!
说的兄弟爱呢!
甜匿坐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手里也捧着一个饭盒。
里面的食物香气扑鼻,能量充沛,若是平时,他定会为疯女人这神奇的厨艺感到不可思议和一丝丝的骄傲。
但此刻,他却觉得味同嚼蜡,心底一片冰凉,仿佛与外界的温暖和生机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膜。
他的目光,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不受控制地黏在甜圆圆和甜觅身上。
他看着甜圆圆像是捧着易碎珍宝般,小心翼翼地给甜觅手臂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涂上一层淡绿色的、散发着清新草木气息的膏药。
疯女人嘴里还在絮絮叨叨,埋怨着“学什么不好非学人家硬扛”、“伤口再深点骨头都要被腐蚀了”,但那语气里藏不住的心疼和焦急,像细小的针,一下下扎在甜匿的心上。
他又看向甜觅——那个平日里冷得像万年寒冰、杀戮起来眼都不眨、周身萦绕着生人勿近气息的二弟,此刻居然……乖乖地被疯女人抱在怀里?!
虽然那张小脸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冰山表情,紧抿着唇,但甜匿敏锐地注意到,甜觅那总是紧绷如弓弦的肩线微微松弛了下来,甚至那嘴角……几不可查地,上扬了。
甚至连擤鼻涕这种……幼稚到极点的事情!
疯女人都亲力亲为,拿着手帕捂着他鼻子,用那种哄三岁小孩的语气说着“哔哩哔哩”、“快擤鼻涕”。
而甜觅,居然只是翻了个白眼,就……就照做了?!
甜匿默默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一种混合着委屈、失落、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嫉妒的酸涩情绪,像藤蔓一样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下意识地摊开自己的手掌。
掌心,那道因为之前死死撑着濒临破碎的能量核心,而被粗糙边缘反复摩擦、割裂开的口子已经凝结了一层暗红色的血痂。
看上去远不如甜觅手臂上那道狰狞,甚至有些不起眼。
但此刻,在那暗红色的血痂边缘,一丝极其细微、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黑色纹路,正沿着皮肤的纹理,如同拥有生命般,极其缓慢地、令人毛骨悚然地蠕动着。
一股阴冷的、粘稠的触感,正从那纹路处丝丝缕缕地渗入他的皮肉,流向他的四肢百骸。
【看啊……】那诱惑的低语再次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这一次,声音更加清晰,带着一种冰冷的嘲弄,【她的目光,可曾有一刻停留在你身上?】
【你的伤,你的坚持,你的守护……她看见了吗?】
【你拼尽一切,差点耗干自己,换来了什么?】
【默不作声的忍耐,只会被忽视。】
【凭什么……他可以被那样紧张地抱着,细致地照顾……而你只能在这里,像个隐形人……】
【接受我……你也能……得到你想要的……关注……甚至更多……力量……足以让她再也无法忽视你的力量……】
那声音如同毒蛇吐信,精准地啃噬着他内心最脆弱的地方。
一股从来没有过的强怨怼和不甘猛地涌上心头,胀得他胸口发闷,几乎喘不过气。
他死死地攥紧拳头,用尽全身力气,仿佛要将那蠕动的黑色纹路和心底翻涌的负面情绪一同捏碎,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嫩肉里,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而这刺痛,反而让那阴冷的能量仿佛找到了甘美的源泉,更加欢快、贪婪地渗入他的血脉,带来一种诡异的力量感。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蜷在甜圆圆怀里,看似闭目养神的甜觅,那双没什么情绪的黑色眸子倏地睁开,如同最精准的雷达,瞬间锁定了他紧握的拳头。
甜觅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极快地掠过一丝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