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后，一场婚礼上，新娘貌美如花。
一个帅气的青年快速穿过热闹的人群，走到正在补妆的新娘身边：“姐，她怎么没来？”
正对镜审视妆面的新娘连头都没有回：“我早叫你不要报期待。”
青年黑眸圆瞪：“你忘了给她发请柬了？”
新娘终于回头，只看底子，她算不得顶级的大美人，但身上自有一种从容松弛，今天又是她大喜的日子，自然有种叫人移不开眼睛的美：“且不说我们多少年没有联系了，即便她收了请柬也未必回来。只说如今……只怕我的请柬还没有送到跟前，就已经被拦截了”
“乙嘉，准备好了吗，”话音未落，另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化妆间，面容英俊，身形挺拔，引得伴娘团笑作一团，“司仪那边在催了。”
新娘便将目光从傻弟弟的脸上移开，落到来者脸上，目光温柔，声音缱绻：“好了。”
新郎牵起新娘，青年作为伴郎，也跟着一对新人走上了舞台。
餐厅穹顶巨大的水晶灯发出强烈的光线，落在青年的脸上。
他有瞬间的晕眩，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台下，数以千计的宾客，无一人是她，
小伙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跟着姐姐和母亲去了上海，在某个书籍签售会的现场感到的某种失落。
时过境迁，如今他已经知道那种失落名叫——年少的时候不能遇到太惊艳的人。
现场的婚礼跟拍摄像师扛着摄像机，清楚地拍摄着这辈子没有蒋能这个“首富父亲”的光环加持，蒋乙嘉晚了一点，依旧嫁给了她上辈子嫁的丈夫。
可惜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周立都跟蒋乙嘉断了联系，所以并不知道，也就无从比较。
有一点，周立是知道的，表哥杨刚的妻子跟上辈子不一样了。
出乎意料，这个上辈子被送去当兵为了看奥运会拒绝转志愿兵机会最终只能退伍当保安的学渣，这辈子居然转性成了学霸，大学学的深空探测方向，毕业之后进了航天局。
周立偶尔会想起小学回老家避暑的那个夏天，杨刚还是偷西瓜的傻小子，她问起杨刚的理想。
杨刚下意识地回答：“我觉得我是当不了科学家的。”
她忍不住笑了：“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杨刚大学时候就入了党，在航天局有了军籍，最后娶了某位首长的女儿。
周立三十五岁这年，表弟林浩南也结婚了。
看见周立，李志琼很激动，身为母亲，她见到周立的机会也不多，在这次见面之前她们已经有半年没见了：“你怎么现在才来？仪式都要开始了。”
话音未落，四姨夫也迎了出来：“立立来了，快，快进去，就等你了。”
几乎是复刻上辈子的经历，这辈子的四姨夫仕途依旧止步于县委，林浩南结婚前不久他刚从县委的位子上退下来，人看着衰老了很多，一是因为身体有基础病，二是因为巨大的债务。
四姨和表妹好赌，把四姨夫这些年贪的钱悉数赔了出去不够，又将亲戚好友银行借了个遍，最后粗略估计还有二百万的外债，一家人常年靠着抗焦虑药物续命。
想到这里，周立顿时对即将嫁入这个“大负之家”的新娘充满了怜悯。
“路上耽搁了，不好意思。”
“看你说的，你能来，百忙之中的，就是给了我们很大的面子了。”四姨夫忙道。
在主宾席坐定，婚礼开始。
看清楚新娘的长相，周立微微一怔：“她……”
察觉到周立的惊讶，三姨在旁边解释：“新娘是比你表弟要大好几岁。”
新娘有一张十分精致的脸，卷曲的头发在耳朵的两侧打成弹簧一样的罗马卷，其实并不显老。
令周立吃惊的不是新娘的年龄，而是那张脸，虽然抹了全妆，依旧能够看出分明是小学同学，蒋红苇。
“好像跟你是一年的，以前在云翳，说不准你们认识。”三姨在旁边继续道。
周立只是微笑，没有说话。
婚礼的仪式刚刚结束，周立起身。
四姨夫再三挽留：“再坐坐，一会儿去家里坐坐，多久没见了，咱们好好聊聊。”
周立却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他：“林叔叔，你的事情我实在爱莫能助。”
四姨夫面色一僵，声音戛然而止。
周立终于走出餐厅。
李志琼追出来，红了眼眶：“你要照顾好自己。”
李志琼本来想说些没只顾着忙工作，也想想自己的终身大事，早点结婚生娃的体己话，到了嘴边，看着周立和她身边器宇轩昂的卫兵，又都咽了回去。
眼前的女儿已经走到了她想都想象不到的高度，于是那些本来稀松平常的唠叨也就说不出口了。
周立点头，看向李志琼身边的男人：“唐叔，我妈就麻烦你了，照顾好她。”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点着头，将手搭在了李志琼的肩膀上。
“首长，咱们开广播听听吧。”
回去的路上，气氛有些沉闷，司机开口打破沉默。
周立不置可否，于是司机打开广播。
字正腔圆的播音腔从音响中传出：“……年轻的电竞选手们不负众望，取得了本次全球邀请赛的冠军，五星红旗冉冉升起在世界的舞台……我们有幸采访到了教练张志……”
张志？周立盯着车载收音机。
“首长，怎么了？”卫兵注意到周立的神色。
“这是我的邻居。”
“谁？”年轻的卫兵刚刚二十出头，不明所以，电台主播？电竞选手？还是正在被采访的教练？
收音机里传出男音：“我出生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是一个人们谈游戏谈网络色变的年代，那时候没有电竞，就没有电子竞技这个说法，家长谈起自家小孩打游戏，后面都要加一句不务正业……”
低沉的男音，因为有了获奖现场义勇军进行曲的音乐做背景，显得越发动听。
“……今天能够站在这里，能够用电子竞技向全世界宣传中国的崛起，我很荣幸，也很感慨。”
“这是我的小学邻居。”周立又说了一遍。
“首长的邻居是打游戏的呢，还带着中国队夺冠了，真厉害。”卫兵试探性地道。
“是挺厉害的，”周立想了想，呢喃般又重复了一遍，“是挺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