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波子弹很快就落下。
在烟尘中，身后的墙壁突然推开，一道瘦弱的人影握着把手枪走了出来。
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子。
黑发黑眸，简单的卫衣卫裤，要是没有嘴巴上那两道滑稽的小胡子，应该是跟飒飒差不多模样的青年。
开口却是充满沧桑的大叔口音。
“哦嚎，有点意思啊。”工厂老板扫了眼不成样子的空间，微微挑眉：“你们几个小虫子能耐不小啊。”
“竟然连小雅都杀了。”
挂在干尸上的两个小机器人：“………”
目标暴露的过于明显，想躲却压根没地方躲。
这时候飒飒的求生欲又上来了，试图拉扯干尸的胳膊遮一遮自己的脑袋，“我们没有捣乱。”
“只是进来参观一下而已，这里面的东西都是你养的怪物搞的。”
“是吗？”工厂老板好脾气地点点头，笑着走到被一分为二的怪物跟前，蹲下身子，从怀里掏出一瓶闪着绿色波点的液体，慢悠悠地揭开盖子倒了下去。
“也是，小雅从小被我养大，性格确实有点暴躁，也是好几天没吃饭了，难怪会搞成这样。”
语态平和的仿佛大街上聊天的老大爷。
童童浑身的鸡皮疙瘩却都冒了出来，借着居高临下的位置优势，侧头望向林芒藏身的位置。
视野多少有点遮挡，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露出来的一侧。
被怪物血液腐蚀的脸颊脖颈，还有被子弹擦过变得血肉模糊的整条胳膊，满是灰尘破烂不成样子的衣服。
因为频繁喘气，大幅起伏的胸口。
童童红了红眼睛，握着小手枪，侧目移开视线。
以她对林芒的了解，但凡只要有一点力气，这种绝杀时刻，人肯定早就冲了出去，根本不会给事件留下半点反转机会。
刚一眼的画面不断重复演变，小姑娘心头只剩了一句话。
她一定很疼。
呲水枪射出一道弧线，落在工厂老板身上，水滴落在浅色卫衣上，印出点点水滴痕迹。
工厂老板一脸诧异地仰头望过来，看到童童的时候，略微有点难以置信，“幼崽？”
接着自己勾唇一笑，“不要玩水啊，叔叔刚换的新衣服，弄脏了你得赔的。”
小姑娘并没有被他的态度触动，只眸色闪烁，冷静开口：“你竟然没有融合灵魂？”
简直难以置信。
他用尽一切办法，窃取了工人的灵魂这么多年，竟然体内一点多余的灵魂都没有，甚至连血肉生命都不是。
就是跟飒飒一样的，赤裸裸的，完全体的机器人。
这不科学！
“嗯哼。”
工厂老板拍拍手起身，不在意地笑笑，“没有啊。”
“灵魂这种东西，稍有不慎就会变成奇奇怪怪的东西，我这人胆子比较小，不想变成怪物，所以就一直没动。”
他看向童童：“怎么？很奇怪吗？”
童童没回答他的问题，目光直直落在人旁边的怪物身上。
那团足球大小的怪物吸收了他滴上去的蓝色液体，开始重新蠕动，两瓣重新融合。
怪物又活了过来。
这个认知让小姑娘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你，你做了什么？”
“什么？”
工厂老板似乎对幼崽有着格外多的耐心，顺着童童的视线低头望过去，抬脚踢了踢怪物一下，“你说这个啊？”
“一点小小的研究成果而已，看样子我好像是成功了。”
即使拥有让这东西死而复生的强大反人类成功，工厂老板也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丝毫没有任何心绪上的强烈起伏，仿佛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平常。
“毕竟已经研究上百年，光在这玩意上投的钱也不知道能建多少个工厂了，光是想想这些年投在它身上的精力和金钱，我感觉都能再建一个浮空城了。”
他念念叨叨的感慨，脚下的怪物就在这两句话的功夫，融合恢复了原样，伸出触手很是依恋地抱住工厂老板的小腿，一点一点顺着往上爬。
“……爹……爹……”
亲昵又亲切。
某个没见识的小机器人飒飒：“！！！！！”
“你他娘的叫他爹？”
说着还仰头看了眼天，试图想看看这玩意是不是该塌了。
一个类似魂兽不断窃取他们灵魂，把他们当牲口资源的存在，张口喊一个完全体的机器人爹？
怪物占有欲爆棚地扩展，满是眼睛的污泥将工厂老板死死包裹，“……小……雅……爹爹……”
工厂老板伸手拍了拍它，温和出声：“爹爹看不到东西了，小雅你先放开我。”
污泥怪物像是很不情愿，等了大概一秒才开始蠕动，只给工厂老板露出个脑袋。
短短几分钟，表达能力直线上升。
“……危险……小雅……保护……爹爹……”
童童：“………”
飒飒：“………”
淦！
这双眼睛还能不能要了！
有记忆的怪物明显对之前林芒刺伤它的事情记忆犹新，除了依附在工厂老板身上外，落地的污泥迅速扩展。
照着林芒躲藏的方向。
童童眉心一跳，立马就要跳下去，但有人动作比她更快。
扑哧！
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动静。
本来在迅速扩张的污泥怪物瞬间僵直，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发出嘶哑的声音，“爹爹？”
这两个字一出口，尚且还没等到回答，就全线崩溃，化成漫天灰尘落地。
童童：“！！！！！”
飒飒：“！！！！！！”
两个小机器人几乎同步，同时瞪着眼睛抬头，望向那边的工厂老板。
“咳咳！”
工厂老板慢条斯理地抬手拍拍身上的灰尘，声线一如既往地温和，“都说了不要弄脏我的衣服，小雅你不乖。”
“不乖的孩子，就得经受惩罚不是？”
飒飒跟童童：“………”
两小只很有默契的同时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