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青风风火火地把炉子搬到屋中央,又麻溜地端来凳子,扯着嗓子喊:“诗文、山月,快过来烤烤火,暖和暖和,这天气,冻得人都快成冰雕啦!”
林山月笑着打趣道:“哟,你可真会享受,这小日子过得,舒坦得很呐!”
柳青青乐呵呵地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说道:“我哪能玩得起这么高大上的格调呀,这可全是托毕定的福。毕定那家伙,每天开着拖拉机到处跑,时不时帮公社运焦炭,每次都偷偷给我顺点儿回来,我才有这福气享受呢!”
吴诗文开口问道:“你们大队节目彩排得咋样啦?我们才刚搭了个架子,那些家伙台词都还没背熟,愁死我了。” 他和林山月今天是来公社参加节目彩排的,大队的节目,公社领导都要过目,表演得好的,就能代表公社去县上参加汇演。
柳青青一边在火炉边使劲搓着手,一边满不在乎地说:“不慌不忙才是行家嘛,我呀,压根就没有搞文艺的天赋,再加上这医疗站离了我可不行,所以我就全甩给团支部副书记雷鸣平那小子了,也不知道他能折腾出个啥花样来。”
吴诗文苦笑着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大队排的《智取威虎山》,除了我,好多人台词都记不住,你说急人不急人?我都快愁出白头发了。”
柳青青眼睛一转,笑嘻嘻地打趣道:“打渔可不在急滩上,诗文老弟,你演的肯定是杨子荣吧?那可是个大英雄,威风凛凛的!”
林山月连忙替吴诗文回答:“错啦,他演的是少剑波!”
柳青青抬头望向林山月,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调侃道:“对哦,他确实适合演少剑波,诗文喜欢安静,少剑波也喜欢静。那这么说来,林山月你就是少剑波身边的白茹咯!”
林山月一听,脸 “唰” 地一下红了,像熟透的番茄,连忙说道:“哎呀,谁是少剑波的白茹啊,看你这眼神,怪怪的。不跟你说了,该去公社会议室准备演出了。” 说完,她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撒腿就跑,连招呼都没和吴诗文打。
吴诗文见状,也赶紧站起来,对柳青青说道:“青青,我也得去准备准备了,不然一会儿上台出丑可就丢人现眼了。”
吴诗文和林山月前脚刚迈出医疗站的大门,贾仁慈就耷拉着苦瓜脸进来了。他一屁股坐在火炉旁,一边搓着手,一边抱怨道:“柳书记,咱太平大队这么大,难道就找不出一个能演刁德一的人了?非得让我来演,是不是因为刁德一太阴险狡诈了,没人愿意演啊?”
柳青青眼睛一瞪,没好气地说:“这可是你自己这么认为的哈,我可没这么说。这是演戏,又不是做人,你咋这么大惊小怪的?全街的人都说你贾仁慈不化妆都能演刁德一,你不演谁演?演戏嘛,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都是革命的需要,你就别挑三拣四啦!”
贾仁慈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好吧,刁德一就刁德一,反正只是演戏,又不是真的变成坏人。” 说完,他站起身,垂头丧气地走了。
农村医疗站的建立,那可不是拍脑袋决定的,而是经过中央深思熟虑的。成立没多久,上级就指示每个医疗站必须得有一位女赤脚医生。白雪那可是毫无悬念地进了太平大队合作医疗站。
白雪家庭条件好得很,她父亲文革前是水城地区公安处副处长,现在是果城地区养路段党委书记兼革委会主任。她母亲是地区医院妇产科主任,家里医书堆得像小山,白雪从小耳濡目染,自然也懂不少医药知识。
一听说太平大队要配女赤脚医生,白雪就像个小尾巴似的,天天缠着柳青青。经过大队党支部的考核和评估,白雪顺顺利利地进了大队医疗站。
自从白雪进了医疗站,柳青青就回家住了,晚上就由白雪留守医疗站。二十岁的白雪,活泼得像只小猴子,既调皮又任性。柳青青和她白天一起出诊、学习。
日子一长,柳青青突然从白雪的眼神里瞅见了一种危险的信号,那种眼神,他在白玉和贺晓兰眼里也见过。他心里 “咯噔” 一下,暗叫不好,一段感情可就是一场灾难啊,向来不信邪的他,这会儿居然认同了袁仙娘说的自己有七七四十九难。
看着眼前的白雪,柳青青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当年的白玉,心里一阵隐痛。为了躲开白雪,柳青青不动声色地想出了个主意:两人轮换出诊,一个出诊,另一个就守在医疗站。女人的心思,那可是比针尖还细,白雪很快就察觉到柳青青在故意疏远自己。但她心里明白,柳青青已经结婚生子了,也就不点破。
一天中午,春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像牛毛,像花针。柳青青吃了午饭,撑着伞从家里往医疗站走。在禹王宫,他碰到了出诊回来的白雪。白雪在雨里急匆匆地走着,浑身湿透了,活脱脱一只落汤鸡。
“白雪……” 柳青青喊了一声,可白雪就像没听见似的,低着头,小跑着往前冲。柳青青赶紧跟在她后面,两人几乎同时进了医疗站。白雪放下药箱,理都没理柳青青,一掀门帘就钻进内室了。
柳青青无奈地摇了摇头,坐在外面,翻开《脾胃论》看了起来。还没看五分钟,就听到里面传来呻吟声。
“你怎么了,白雪?” 柳青青放下书,大声问道。
“哎哟…… 哎哟!” 只有呻吟声,没有回答。柳青青连续问了三遍,最后实在坐不住了,一掀门帘走了进去。只见白雪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张脸,那脸红得像熟透了的大苹果。柳青青伸手在她额前一探,吓了一跳,说道:“怎么搞的,烧得这么厉害,我给你拿药去!”
“我不吃药!” 白雪气呼呼地说。
“你这是咋啦?谁惹你生气了?犯得着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吗?” 柳青青皱着眉头问道。
“反正不用你管,你就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白雪没好气地说。
“你见过猫哭耗子吗?” 柳青青被逗乐了,说道:“实际上猫才不会哭耗子呢。我现在给你打一针退烧,这可不是猫哭耗子,这是革命的人道主义精神。”
“谁要你的人道主义啊?你要是真人道,就不会让我一个人出诊了。” 白雪反驳道。
“这不是为了革命工作的需要嘛!” 柳青青解释道。
“革命的需要?” 白雪冷笑一声,说道:“怕是你自己心虚的需要吧。”
“好了好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我现在以医生的身份命令你,做好注射前的准备。” 柳青青严肃地说。
“好,我准备。” 白雪掀开被子,褪下裤子,侧身朝里,露出丰满白嫩的臀部。柳青青没想到白雪会这么突然,一下子愣住了,呆立了片刻,才赶紧走到药橱前,拿来注射器,用酒精消了毒,吸了药,排尽空气,转身走进白雪的卧室。
针扎下去,白雪轻轻叫唤了一声。收拾好针具,柳青青又回到桌前,拿起《脾胃论》。刚读了半页,白雪突然喊道:“青青,你进来!” 声音清脆响亮,拖着长长的尾音。
柳青青放下书,掀开门帘走到床前,问道:“好些了吧,打一针烧退得快。”
“好些了,你坐下,今天下雨,咱俩聊聊天呗!” 白雪拍着床沿,示意柳青青坐下。柳青青犹豫了一下,看着白雪可怜巴巴的样子,还是掀开门帘,拖了根板凳,在床前坐下了。
“看来我是猫,你是耗子,你怕我把你吃了呀?” 白雪噘着嘴,继续说道:“你知道吗,我在水城的时候就听过你的大名了。”
“不知道。” 柳青青淡淡地说。
白雪接着说:“从水城下放至龙溪镇的知青贺晓兰,你认识吧?”
柳青青心里一震,问道:“你认识她?”
“嗯,” 白雪点点头,说道:“我知道那是流氓范东东恶意中伤你和贺晓兰,不过,所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我猜贺晓兰肯定喜欢过你。”
柳青青苦笑着叹了口气,说道:“你怎么这么肯定,你谈过恋爱吗?知道啥是爱情吗?”
白雪摇摇头,说道:“正因为我没经历过,所以才想知道,为啥有那么多女孩喜欢你,你到底有啥魅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