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像大哥和工作人员对视一眼，不敢出声。
救命，他们播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方志刚被人从大摆锤上薅下来的时候还是懵逼的。
一听翁烟说要和他离婚，他更懵逼了。
心里话一不小心就说了出来，“为了面子耗了十几年，怎么突然就想开了？”
工作人员表面陪笑，内心：好家伙，原来您也知道啊。
方志刚对于这个消息一点也不惊讶，只是到了翁烟面前，又变了个样。
“翁烟，你怎么突然提出要离婚？你知道爸妈听到的话，会多生气吗？”
他看了一眼被翁烟抱在怀里的榕榕，意有所指，“是不是有人怂恿你？”
“我们这十多年都过来了，孩子也那么大了，你让孩子知道该多伤心？”
工作人员：？！
好家伙，失算了。
刚才应该把摄像大哥一块薅过来接人的。
这男人怎么一到镜头前就变脸啊？
翁烟神色平静，只是抱着榕榕的手更用力了些，榕榕察觉到，小手顺着她手臂滑进掌心，轻轻抓住她的手。
那双小手的温暖触感让人无法忽视，翁烟有一点点动摇的心又坚定下来。
“离了吧，本来你也没多喜欢我。”
翁烟扬起下颌，语调清冷，“结婚这么多年，房子是我买的，两家老人是我在赡养，孩子是我和住家阿姨在带，你干了什么？”
“三年演不了两部片子，在家除了打游戏就是看足球，屁事不干，说你两句就诉苦，给你脸，你还真蹬鼻子上脸了？”
翁烟娘家有钱，又只有她这一个女儿。
她出嫁时嫁妆丰厚，婚后不干导演了，但接手了家里的几间铺面。
婚后的家庭开支都是她在付，方志刚一直在二线开外游移，能拿到的影酬不多，翁烟也懒得计较。
“你！”
被人当面揭短，方志刚脸都绿了，“你不要觉得这个家只有你在付出。”
翁烟反问，“难道不是？那你说说你对家庭的付出，说得出三条我都算你有理。”
方志刚支支吾吾，半晌才答话。
“我钱财方面付出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家里坏掉的电视机是我换的，书房里的电脑也是我付的钱。”
“平时孩子被你训斥，我也哄过了，精神上的付出可比钱财付出重要……”
“傻逼。”
翁烟懒得再和他掰扯，“换电视是你要请朋友来家里看足球，换电脑是你要打电脑游戏，这也敢拿出来说？”
“孩子被我骂的那一次，难道不是你怂恿桐桐一起玩电脑，害他作业没写完，被老师训斥了？”
屏幕前屏息静气的观众们惊掉了下巴。
——「这俩结婚十几年了吧，所以这么多年……翁烟怎么忍过来的？」
——「是谁营销的娱乐圈模范夫妇啊，就这？」
——「可别说了，翁导退圈那么多年，一直是方志刚拿着她到处炒作当噱头，有的男人不像话起码还给家里钱，这个可真是一毛不拔又要挣牌坊啊」
——「一提离婚这男的就拉孩子和父母挡枪，这些年花着女方的钱养一大家子很爽吧？」
——「支持离婚，小榕榕干得漂亮！」
眼看翁烟都喊人回家拿证件了，方志刚顿时着急，“不能离，你这是一时上头，你肯定会后悔！”
翁烟不搭理他，他就把火转向榕榕，目露狰狞，“是不是你说了什么话？”
“哼，我早就知道她主动要参加节目不对劲，你是盛律宣的孙侄女，是盛律宣让你撺掇我们离婚？”
不远处刚闻讯赶来的盛初熠和时妩：……？
“方先生，榕榕是个不到三岁的孩子，你对大人的意见，不要发泄到小孩子的身上。”
盛初熠大步流星走来，从翁烟手中接过榕榕。
榕榕倒没有被吓到的样子，双手软软的环住盛初熠的脖颈，小声道，“爸爸，方伯伯好凶。”
“如果不是你家小孩怂恿，翁烟会和我提离婚？”
方志刚气急，“小小年纪就会拆散别人家庭，长大还不知道是什么下贱的——”
一巴掌凌空而来，“啪！”
方志刚只觉得右脸传来一阵剧痛，愣了一愣，火气更大了，“你竟然！”
时妩又赏了她一巴掌，这下两边的脸对称了。
“榕榕还没三岁，有些话，我希望她永远都不会听见。”
时妩揉了揉微微发烫的掌心，冷眼睨着方志刚，“刚才来的路上，我让工作人员给我看了直播内容，我劝方先生看完再反省。”
转向榕榕的时候，时妩的声音更加柔缓，“榕榕别怕，你和翁烟阿姨说的话，并没有错。”
“爸爸和妈妈都支持你的发言，如果有人说你不对……”
时妩面无表情按住手指关节，发出清脆的咔哒声，“可以当面找我对峙。”
——「呜呜呜呜呜时妩母爱の大爆发！为什么我妈妈不是时妩！」
——「我在爸妈打架的时候提议他们离婚，我爸给我一个耳光，我妈大吼着还不都是为了你……过了十年后他们还是离婚了，我不理解，十年前我的提议就是对的，为什么他们要扇我？」
——「“拥有情绪稳定三观正确的父母的重要性”」
——「我宣布盛初熠和时妩就是我梦想中的爸爸妈妈，榕榕真的好幸福，可以说想说的话，做想做的事」
翁烟一脸冷飕飕拖着方志刚去民政局，盛初熠和时妩被杀到现场的叶导抓到一边开小会。
榕榕被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包围着，情绪稳定，还有功夫和旁边的方桐打招呼，“方桐哥哥。”
方桐的表情说不出的沉默，“……”
他和盛叔叔时阿姨，在穗城图书馆看了三个小时的VR阅览。
眼看他孙悟空就要大发神威三打白骨精了，硬是被一通电话喊到这里。
那可是他第一次当孙悟空的英雄事迹！说出去整个二年级小朋友都会羡慕，就这么被打断了！
谁管爸爸妈妈离不离婚啊。
反正他一直都是妈妈在带，爸爸在家里可有可无，偶尔想起才问他几句话。
这么想着，方桐偷偷看一眼盛初熠和时妩的背影。
盛榕音的爸爸妈妈对她真好，对他也不错，还带他一起看很新奇的VR书。
以前他睡前想听故事的时候，爸爸妈妈都懒得应付，让他自己看。
为什么她有这么好的爸爸妈妈，他却没有？
这么一想，方桐更沉默了，就有点不太想搭理榕榕。
榕榕见方桐不理她，也不生气，往他那边挪了两个位置，歪着脑袋问，“你是在生气吗？”
“我没有。”
方桐答得有些硬邦邦，“你又没做错。”
榕榕疑惑地皱了皱小鼻子。
爸爸妈妈说她没错，方桐哥哥也说她没做错。
刚才工作人员小姐姐拿手机给她玩，上面正好在播另外几个家庭的直播画面。
她看到有人提到她的名字，想让小姐姐帮她读弹幕，小姐姐看一眼就把画面切走了，说不好看。
可她已经会认一点点字了，她看见那些提到自己的名字的弹幕，后面跟着“坏种”“拆家”的字。
有人说她坏。
为什么呢？
榕榕又问，“我做的是坏事吗？”
方桐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想了想，“也不算坏吧。”
他同桌的爸爸妈妈就离了婚，以前他同桌胳膊上总有青青紫紫，离婚之后，他身上就没有了，每天都很开心。
榕榕嘟起嘴，有点不明白，“弹幕说榕榕是坏种。可是榕榕没有做错事，也没有做坏事。”
“可能因为你说了真话，”方桐想了想，“有的大人不喜欢说实话的小孩。”
“有一次，我们班主任和我妈妈穿了一样的裙子，她问我裙子好看吗？”
“我说她穿起来很丑，没有我妈妈好看，她很生气，语文课的时候，要我出去罚站。”
方桐摊手，“可我没有撒谎，妈妈说，下次要说老师好看，因为真话太伤人了，大人不想听。”
榕榕恍然大悟，“我好像懂了。”
可是爸爸妈妈都说过，要做诚实的小朋友，不能说谎。
这可怎么办呢？
盛初熠和时妩回来时，看见的就是小家伙愁眉苦脸的样子，盛初熠摸了摸她脑袋，语调柔和，“榕榕在想什么？”
榕榕把自己刚才和方桐的对话复述一遍，很是苦恼，“爸爸，我不想撒谎，也不想被大人讨厌，怎么办呀？”
盛初熠和时妩对视一眼。
刚才叶导找他们过去，就是因为这件事。
节目毕竟是直播模式，榕榕和翁烟的对话被播了出去，榕榕固然童言无忌，但她说的话并没错。
有些人心里就不这么想。
他们觉得榕榕才三岁，说不出不要一直犯错的大道理。
除了阴谋论盛初熠和时妩的育儿教学有问题，还网暴攻击榕榕，说榕榕是坏孩子，搅家精。
即便大部分人都站在榕榕和翁烟这边，但还是有小部分人如方志刚一样拎不清，说都是孩子的问题。
直播平台把这些人禁言，盛影的水军也已经在清理不当言论，但小榕榕能问出这番话，大概是工作人员不小心让她看到了弹幕。
时妩从盛初熠手中接过女儿，刚出生时小小一团窝在怀里的小家伙，如今抱着已经有点沉了。
“榕榕说了真话，做了正确的事，好人都喜欢榕榕，翁烟阿姨也很谢谢你，因为你引导她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不喜欢你的大人，是因为他们问心有愧，不能像榕榕一样光明磊落。”
时妩低下头亲亲榕榕的脸蛋，“好人才不怕坏人的讨厌。”
榕榕最喜欢被妈妈亲亲了，一亲小耳朵就发红，害羞。
她攥着时妩的袖子，声音娇娇软软，“妈妈，我以后也要继续当好人。”
节目组暂停了他们两组下午的拍摄，翁烟带着新鲜出炉的离婚证上门拜访。
“这个事情说到底怪我优柔寡断，我已经发微博说明了，你们放心，如果还有人骂榕榕，我立刻让律师起诉。”
翁烟之前不离婚，全因为脸面和父母的游说在撑着。
如今分道扬镳，她一脸神清气爽，整个人状态也好多了，还喊着要认榕榕当干女儿。
考虑到辈分离谱，盛初熠和时妩谢绝了。
翁烟倒也不生气，“我准备继续拍电影。”
“我手里头有个很好的文艺片剧本，搁置了十多年，不知道你们夫妻俩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
翁烟将文件夹摆在桌上，丹凤眼里流露着显而易见的野心，“爱情事业总要有一个顺的吧，我要完成年轻时的目标，带这部电影冲击国际奖项。”
盛初熠看了眼文件夹，眸光微动。
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盛律宣都夸赞过的，翁烟写了没来得及拍的剧本。
这三年里，他和时妩的影视生涯都默契的停在了某个节点。
时妩为了完成她传扬文化的心愿，去央美任教了两年。
而他想记录妻子和女儿的点点滴滴，也已经三年没拍电影。
很快，他就要迈过三十岁的关卡，走向人生的新征程了。
当初进入娱乐圈，是二叔盛律宣的建议，他说他“活得像被设定好的机器”，不如进娱乐圈拍戏，体验别人的人生，寻找自己的追求。
他找到了他的月亮。
时妩有往电影圈尝试的想法，而他也想有一部完美的作品，来为他的电影生涯画上休止符。
盛初熠淡声开口，“我和时妩看看剧本。”
盛初熠这么说，基本是没问题就定下了，翁烟很高兴，“那我静候佳音。”
翁烟走了，时妩认真看了几页剧本。
其中一页被大写加粗标了“清场拍摄”，她有些不解，“这一幕剧情不多，怎么还要清场？”
盛初熠看一眼，唇角的笑意有点压不住。
文艺片讲究内核，为了镜头画面的唯美，会有一些大尺度的镜头。
这一幕是男女主在淋浴间相遇，女主为了躲避搜查，果断按住男主霸王硬上弓。
搜查的人走了，男主却假戏真做。
剧本上只笼统写了拍摄场景，但字眼都扣到这份上了，要拍的自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