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你说过，你有两百多岁了吧？”宇文荷拉着猫遇问。
“两百四十三。”
“啧啧，你老实交代，这么多年，有没有追求过别的女人？哦对，还有女妖？”
“没有。试探不算。不过，我在人族那边游历的时候，差点给一个女人写了婚书。”猫遇老老实实地说道。
“试探怎么不算？还有婚书？！”宇文荷不依不挠，既然敲定了婚事，对此等问题自然要追根究底。
“所谓试探，只是打探对方心意而已，作为男性，可能会直白一些，以免女方难堪。
但是成就成，不成就算，都未必会动心，怎么算追求？”猫遇不以为然，坦白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但这样不就是你主动嘛？”
“主动一点有什么不好，早一点揭开谜底省得搞暧昧。”猫遇仿佛理直气壮地说道，“而且，我过去一直觉得，不管喜欢还是不喜欢，问一句都应该不会有所改变才是。”
“过去一直觉得？”宇文荷一下发现了疑点。
“后来我发现，原来事情真的没有那么简单。”
“问了一句就不喜欢你了？”
“明明喜欢的不是我，问起来却像是喜欢我。这不是很奇怪吗？”猫遇说着说着，竟反问起来。
“这不奇怪呀，很多因素都会影响一个人的反应嘛。同样，很多反应也都会影响你的判断嘛。
有的女生是不擅拒绝的，也有的，是不爱拒绝。”说到熟悉的领域，宇文荷立时如数家珍。
“那我可能遇到过你说的这两种人了。很不幸，她们是同时出现的。
我拒绝了第一个，让她伤心了，然后差点给另一个写了婚书。”觉得问对了人的猫遇，索性将过往经历和盘托出，同时表达了自己的无奈，“我还是喜欢直接了当一点的。”
“不对呀，如果是不擅拒绝，怎么会被你伤心？”
“让她动心的，不是本来的这个我，只是想象中的我。”猫遇明白了大半，有些释然地解释道。
“哦……”宇文荷模糊地应道，“那你是有些鲁莽了。婚书又是怎么一回事？”
“另一个，应该就是不爱拒绝了。我因为某些原因向她示好以后，她给我的感觉，一直是对我有好感的。
我也按照她要求的方式，和她相处过，好像关系日渐加深。”猫遇回忆道。
宇文荷止住不妙的感觉，理智告诉她一个男的要是用这样的语气说起和另一个女人的关系，那就是真的没什么了。
猫遇注意到宇文荷的情绪变化，但都说到这了，也只能继续下去：“直到我愿意为她写下婚书，一位久未遇见的狐妖前辈突然找到了我。”
“她说什么了？”再怎么压抑，宇文荷情绪还是有点不好。
狐妖前辈是一位得道的男狐妖，比起引诱魅惑，更擅洞察人心。
他见猫遇看着第二名女子的背影出神，就现出身形问猫遇：“你对她，真的有感情吗？”
“她很在意我。”猫遇回答。
“你判断一个人能否成为自己伴侣的标准是什么？”狐妖前辈单刀直入地问。
猫遇说：“我不会喜欢不喜欢我的人。”
“但你刚才犹豫了。”狐妖身形拔高，狡黠的笑容在猫遇头顶放大，看破的声音垂落下来。
“我……”
“你本心察觉到不对，为何不用我教你的辨奸秘术？”狐妖怂恿道，“我不日即将飞升，也只能提点你到此了。”
“会不会有些……”太过了。猫遇内心挣扎，他那时阅历还少，不好以恶意揣度人。
“她在前一名女子面前诋毁过你。”狐妖靠近低语，“就在那名女子让你产生拒绝的念头之前。
只是看一下虚实而已，她又不知道，有何不可？还是说，你的良知这么脆弱？”
“我用就是了。”
半晌，猫遇叹了一口气：“她对我的喜欢，是假的。”
“现在你不用秘术，就能看出她喜欢的是谁了。万事小心，别被特定的表象蒙蔽了眼睛。”狐妖说完离开，此后再没出现过。
“他总是喜欢跟在感兴趣的人背后，偷偷观察别人的生活，但现身的情况却并不常见。”猫遇说完这一段，附带补充道。
宇文荷：男狐狸的癖好让人捉摸不透。
“我冷静下来后，厚着脸皮去向平常和她相处的女伴询问了她的习惯爱好，幸得好心相助，她喜欢的果然不是我。”猫遇抿着嘴，自嘲地笑出来。
“那她喜欢的是谁？”宇文荷有些生气，谁这么好值得她脚踩两只船？
“她喜欢的是……”
“陛下，海统领有要事找您，现在方便进来吗？”猫菊在叫了，她是跟着宇文荷过来的。
“我过去见他吧。”猫遇想到他找了海冰毅探查外域渗透的事，说是重要情况随时通报的，给宇文荷打了个招呼，跳起来就出去了。
等猫遇回来，宇文荷已经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了。
“猫遇，你对我用过那个什么秘术吗？”看到猫遇好半天才回来，宇文荷丢下手里的书，迎头就是一道要命题。
“没有啊，不需要。”猫遇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为什么不用？不会是要结婚了，就说得好听吧？”干嘛不看看我的真心啊，不好看吗？
“我跟你一直自然相处，你对我的本来面貌，不是没什么意见吗？
你在我面前也没有掩饰，正好，我也喜欢你本来的样子，这不就好了嘛。”猫遇已不像过去那样青涩，但有一些本性，还是没变的，“狐前辈的本意也是让我学会用肉眼、用心去观察、判断，而不是依赖秘法秘术。
你看我和你相处，有在旁人面前掩饰过吗？你有要求我回避过旁人吗？没有。那我有什么理由去怀疑所见以外的你呢？”
“那你就一次也没怀疑过我在外人面前的虚实善恶？”宇文荷现在有一种微妙的不服。
“对我来说，你的想法心情就跟写在脸上一样。”
“嚯，你说我胸无城府、没有头脑是吧？”火大。
“你跟我很像，在我面前掩饰不住。”
灭火了。
“哼，算你过关。那你现在用一下试试，看我有没有在生气？”宇文荷双手抱胸，不错眼地瞄着猫遇。
“我傻啊，我也有吊坠呀。”感应是相互的。
宇文荷：傻了，都是猫遇的错。
猫遇：这么近我感觉得到欸喂！
“等等，我还有问题要问你！”
猫遇找个舒适的位置，拉宇文荷一起坐下：“来，多少问题都可以，随便问。”
“都要写婚书了怎么还不算追求？”
“怎么又到这来了？”
“说——呀——”
“我觉得是在回应别人的爱慕嘛。爱慕又不等于追求，女子对男子表示爱慕，难道就必定是追求了吗？
那能追求得过来？追求总要有个确切的目标吧。
若她从未喜欢过我，那追求的对象就自始都不存在，没有对象，谈何追求？”猫遇有点丧气，“唯独在感情这个问题上，我算不太清楚别人喜欢我的程度。”
那就是说有过爱慕的对象了，这倒没什么，没有任何参照的感情才岌岌可危呢。
“那你也不知道我喜不喜欢你？”
“我知道你在乎我超过你自己。你自己知道吗？”
“你知道就好。”
“那你没有试探过我的心意是因为……”
“失败的代价太高。”
“你很难找对象欸，你知道吗？”
“这不就找到了？”
“你说和我相处自然，那我要不是好人呢？”
“那完了坏一块去了。”
……
真正的追求，看起来最不像追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