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扬的琴声从琴院传出，李抒玉站在院外，不由得停了脚步。
琴声犹怜，缱绻多情。
李抒玉听着声入绕梁的琴音，情不自禁弯了弯唇。
琴艺课用功的大多数都是女元生，还未上课，院子角落里公子哥们躺得七七八八，几乎都在欣赏这悠扬的琴音。
那琴声来源处，是那小郡主杨挽锦。
一琴毕，杨挽锦周围的小姑娘都围了上去。
“挽锦郡主，你这琴音真是天上有地上无啊！”
“是呀是呀，这六艺礼魁首非你莫属。”说话者被身边的小姑娘轻轻碰了一下，那女元生不乐意道：“你碰我做什么？难道我说错了？”
视线一转，见那李抒玉站在院门口。
天学监谁不知这相府小姐为了夺魁，练舞练到昏厥？
女元生挑了挑眉，没说话。
李抒玉面上挂着一抹淡笑，对着被众人围在中间的杨挽锦颔首示意。
杨挽锦见状，也抱以一笑回之。
李抒玉寻了一处坐下，看着眼前的木琴出神。
对曾经的自己，也觉得十分好笑。
六艺礼于她，已经不重要了……
眼前一道阴影落下，李抒玉抬眸，少女坐到她对面微微一笑：“抒玉，此次六艺礼我自当全力以赴。到时候，还请抒玉不要手下留情。”
“方才抒玉在院外听到郡主的琴音，都忍不住驻足欣赏。”李抒玉浅笑，“能与郡主一同在六艺礼参演，是抒玉的荣幸。”
杨挽锦笑了笑，眼眸轻转，对着李抒玉轻声道：“抒玉，你是不是喜欢太子殿下？”
“什么？”李抒玉嘴角笑意一顿。
杨挽锦抬手掩唇，轻咳了一声：“恕挽锦冒昧，抒玉对这六艺礼如此上心，我以为抒玉是……”
李抒玉展颜一笑：“那郡主是因为情系太子殿下所以才……？”
杨挽锦嘴角笑意一僵，后又哑然失笑道：“怎么会！”
“那抒玉自然也不是。”
“六艺礼，向来都是京城贵女们争相展示自己的地方，当年的皇后娘娘虽说不是魁首，但也入了当今陛下的心。”杨挽锦轻声笑道，“若不是那时纳兰夫人已嫁与相府公子，怕如今抒玉还是位公主呢。”
“挽锦郡主，慎言。”李抒玉眉眼之间已浮起淡淡冷意。
“这里也就你我二人，说些小姑娘家的悄悄话罢了，抒玉不用紧张。”
李抒玉挂着浅淡的笑容，“那郡主不妨告诉抒玉，是心系于哪家公子？”
“才让郡主……这般担心？”
杨挽锦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们女子的婚约，心系谁又有什么用呢？”
“只希望，能所托良人……”
“那抒玉便祝郡主得偿所愿。”李抒玉垂眸淡淡道。
杨挽锦一笑起身：“一会儿夫子就来了，便不扰抒玉了。”
李抒玉颔首。
她和南珏意的第一次见，现在想想分明是皇后的特意安排。
太子殿下是典生，平日功课繁重，又怎么会抽出时间陪她一个小丫头下棋？
还有当时皇帝的一句戏言。
李抒玉眼里划过一丝不屑。
很多东西，早就有蛛丝马迹可循，是她还不够敏锐，都是她掩耳盗铃……
-
李抒玉这几日下了学，都没去澜华阁。
故而，杜夫子派了永桐亲自去第八室来请李抒玉。
李抒玉只好跟着永桐过去。
只是没料到，在澜华阁大厅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李抒玉对着上首行礼：“太子殿下，杜夫子。”
“玉妹妹！”南珏意直接走到李抒玉面前，眉眼温和：“玉妹妹此行归家，消瘦了不少。”
“荔州路途遥远，舟车劳顿故而轻减了些。”
“抒玉啊，太子殿下为了你的六艺礼都如此上心。你倒好，这几日都不来我这练舞了，还得派人去请！”杜越兰从上首走了下来，抬手让永桐递上裙子。
一件桃夭纱缎留仙裙逐渐展开，粉色云纱上隐约透过星点银光，广袖层层叠叠精致非凡。而那裙摆，更是一绝，仔细看便能发现绣娘的精妙绝伦的技艺，上头用深浅不同的银线绣在了云纱上，穿着裙子走动，便恍若月光清洒而下。
她相信，无论在阳光还是月光下，这件裙子都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南珏意见李抒玉的面色淡淡，也有些拿不准。
莫不是不喜欢？
他轻咳了一声，问道：“玉妹妹，不知这件裙子你可喜欢？”
“太子殿下特地让人寻了这匹绸缎，又派人南下寻绣娘，才制成这件价值连城之物。”杜越兰瞧着这件裙子也是满意地不行。
李抒玉弯了弯唇：“只是抒玉万不敢受这贵重之物。”
“可这件留仙裙是为玉妹妹而存在的，玉妹妹不收，是看不上哥哥的礼物？”南珏意眸光温润，眼底含有星点笑意。
此等拉近距离之言，让李抒玉心下惊诧。
她垂下视线，避开了那满是笑意的凤眸。
“抒玉，你那《月间游》与这桃夭留仙裙可是相得益彰，太子殿下定是费了不少心思，你便收下吧。”
李抒玉行了一礼，回道：“是。”
南珏意莞尔，对着杜越兰作揖：“那珏意就不扰夫子了。”
“玉妹妹，期待你六艺礼的表现。”
南珏意眼里真挚的情谊烫了她一下。
这太子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若假意，便好办了。
可若真心…又怎会呢？
明明平日也无交集，这突然而来的示好，充满了利益的味道。
李抒玉看着永桐小心翼翼地将裙子叠好。
可惜了……
李抒玉莞尔一笑，对着永桐道：“永桐姐姐，可否帮抒玉送回第八室？抒玉现在要去练舞，怕放在这儿……”
“自然可以，抒玉小姐客气了！”永桐笑了笑。
杜越兰看了李抒玉一眼，心下不免觉得好笑。方才还装作不敢接受的样子，这太子一走，便让永桐捧着送了回去。
好让大家都看看，太子殿下送了她这么一件新裙子？
这个年纪的小丫头，倒是可爱。
“行了，抒玉，躲懒了这么些时日，过来让我看看动作有没有生疏！”杜越兰转身去了后院。
“是，夫子。”李抒玉跟了上去，再没看那裙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