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朝堂上日日争吵不休,跟市集一般吵嚷。
最后的最后,楚承瑜力排众议,以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仪将“不纳妃嫔”的旨意贯彻了下去。纵然宗室耆老和部分大臣心头依旧梗着一根刺,但在新帝明晰的乾坤独断和隐隐显露的雷霆手段面前,暂时无人再敢公然置喙。钦天监择定的吉日就在一个月后,既是帝后大婚,亦是封后典礼,时间紧迫,整个宫廷和与皇后相关的府邸都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
在这片忙碌之中,冯醉惜的心却奇异地安定。她深知前路并非坦途,那道“独一无二”的旨意将她推上了风口浪尖,但也将她与楚承瑜的命运更紧密地捆绑在一起。她既受此殊荣,便担得起这份重量。
这日,她在临时居住的宫苑内,看着宫人们整理如流水般送入的嫁妆。两个心腹婢女紧随其侧。
红果身材高大健壮,力气惊人,正指挥着小太监们将几个沉甸甸的紫檀木箱子稳妥安置,声音洪亮,行事却颇有条理:“小心些!这里头可是夫人刚从燕连山带来的极品皮货,磕碰不得!”她如同一个忠诚的守护神,立在冯醉惜身后,无形中便给人一种踏实感。
而年长几岁的红缨则更为细心,她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嫁妆册子,一一核对,时而低声向冯醉惜回禀:“小姐,姨太太送来的那套赤金镶红宝石头面清点好了,共十二件,一丝不差。还有京郊那两个田庄和西市那三间铺面的地契房契也都登记入册了。”她行事稳妥,思虑周全,是冯醉惜身边不可或缺的臂助。
正忙碌着,宫人通传,威远将军夫人梁氏到了。
只见梁氏风尘仆仆,眉眼间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但更多的却是欣慰与激动。她一把拉住迎上前的女儿的手,上下仔细打量,眼眶微红:“我的儿……”千言万语,尽在这一声呼唤里。
她带来的嫁妆极为丰厚且独具边关特色。数十箱笼里,不仅有从中原采买的绫罗绸缎、古玩玉器,更有从燕连山乃至更远的边境搜集来的珍稀之物:光泽油润的玄狐皮、雪白无瑕的银鼠皮、色彩斑斓的西域地毯、还有成色极好的各色宝石原石和打磨好的首饰,每一件都透着塞外的豪迈与瑰丽。
“你爹爹镇守边关,无法亲至,心里记挂得很。这些都是他这些年留意攒下,还有我沿途采买的,万万不能坠了我儿皇后的颜面。”梁氏握着女儿的手,语气坚定。
冯醉惜心中暖流涌动,轻声道:“母亲和父亲的心意,女儿明白。只是让母亲奔波劳碌,女儿心中难安。”
“傻话,”梁氏嗔怪地看她一眼,随即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一丝自豪与感慨,“更何况,我儿自己便是坐拥金山银山的人,何须家中贴补?你置办的那些,怕是比我这当娘的带来的,还要多上几倍了。”
冯醉惜微微一笑,并未否认。她名下确有金矿银矿,此番为皇后之尊,更是毫不吝啬,置办的嫁妆堪称十里红妆,从家具摆设、衣裳首饰到古董字画、甚至包括一些易于经营的产业,应有尽有,其豪阔程度,足以让任何勋贵之家咋舌。
不久,姨母小梁氏也入宫来添妆。她出手同样大方,精致的金银珠宝、成套的翡翠头面、苏杭最新的丝绸锦缎、寓意吉祥的玉器摆件,此外,还直接赠予了京畿附近的良田庄园和收益颇丰的店铺,真金白银地为自己这位即将母仪天下的外甥女撑足场面。
宫苑内,箱笼堆积如山,珠光宝气几乎要溢出门窗。这不仅仅是嫁妆,更是威远将军府的底蕴、冯醉惜自身雄厚财力的展现,以及姻亲故旧的支持。它们无声地宣告着这位即将入主中宫的皇后,并非无根之萍,她身后站着军功赫赫的将门,站着富可敌国的财富,更站着帝心独一无二的眷顾。
红果看着满室珍宝,咧开嘴笑得憨厚:“小姐,这下看谁还敢小瞧您!”
红缨则细心地将各类礼单分门别类收好,轻声道:“小姐,有陛下爱重,有家族支撑,您定能在宫中站稳脚跟。”
冯醉惜目光掠过琳琅满目的嫁妆,望向窗外巍峨的宫阙,眼神清明而坚定。这些外在的物事是她的底气,但真正的路,还是要靠她自己走下去。一个月后,那场举世瞩目的典礼,将是她人生全新的开端。她抚了抚衣袖,神情平静,已然做好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