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反正也没什么事。”程景欢说道，“今天大家好好休整一下。”
“你也休息一下吧。”
“你脸色有点差。”
“嗯。”裴培衣应了一声，靠在沙发上，头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程景欢也没说话，拿起光脑看有没有人发消息过来。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客厅里安静得裴培衣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他脑子有些乱。
自小就被当成裴家家主来培养的他一直都是精英教育，他必须温柔得体笼络人心，也必须能掌控大局扭转乾坤。
裴家一直以最严格的教育掌控着他的人生。
陆时年指挥官便是他的目标，但他们又要求他不能像陆时年那样冷漠无情，不分利益。
他至死都要以裴家的利益为中心。
他努力像陆指挥官靠近，也在成年后不久被人称为“小陆时年”。
可他很清楚，他比不过陆时年，他不配。
那人如同高高在上毫无人情的神，站在至高点上，只能仰望，而不能高攀。
可这样的神，却娶了一个从垃圾星来的土包子为妻。
尽管那是主脑的强制匹配，但自小受世家教育知道很多潜规则的他却清楚，若是陆时年不愿意，就算是主脑也不能强迫他。
可他偏偏愿意了。
裴培衣回忆着这段时间的种种，突然有点想笑。
“程景欢，其实我以前挺讨厌你的。”
他突然开口，倒是让程景欢惊了一下。
她收起光脑，看向对面的少年。
算一算，裴培衣也不过才二十岁，可他表现得却像一个早已成年的大人，游走在利益之间，虚与委蛇。
她沉默了一下，问道：“因为程语？”
“不是。”裴培衣吃吃地笑出声来，“因为陆指挥官。”
“我到现在也依然无法相信他会娶一个从垃圾星来的女人为妻。”
神怎么能降临凡间呢？他们就该高高在上，供世人仰望，冷漠睥睨，任世人挣扎痛苦而不可得。
“陆指挥官一直都是我追赶的目标。”
“他本该一直高高在上。”
裴培衣笑声越大，“可他却自甘堕落。”
程景欢眼神逐渐变得复杂。
“虽然你才是程家人，那程语不过是个假千金，但她毕竟在中央星生活了二十年。”
“环境对人的影响很大很大。”
程景欢很赞同这句话，“的确。”
裴培衣单手承载沙发上，手掌不知为何划了一下，身子没有被撑起来。
他又撑了一下，这才坐直了身体，头缓缓抬起，看向程景欢。
“以前的我是很不屑你的。”
只是因为从小受到的教育，他不会表现出来罢了。
程景欢看着他，没说话。
“但我现在不这么想了。”裴培衣直勾勾地盯着程景欢，像是要从她脸上找到些什么。
程景欢顺着他的话问道：“现在你怎么想？”
“你很厉害。”他说话的速度很慢很慢，“你蒙骗了所有人。”
程景欢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听到这话也没什么变化。
裴培衣目光如炬，“我期待你光明正大站在陆指挥官身边的那一天。”
不知道从哪里吹进客厅的风吹起了程景欢的长发。
她抬手，将长发撩至耳后，轻笑一声，“那得看他的意思了。”
裴培衣收敛起笑意，站起身来，“希望到时候我们不要成为敌人。”
程景欢也站起身来，盯着裴培衣，“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联邦和平。”
“保持这个目标，我们便不可能成为敌人。”
裴培衣笑出声来，没反驳她这话，只是笑声越来越大。
直到笑够了，他才摆摆手，“哪有那么容易？”
他似乎有些困了，眼皮懒洋洋耷拉而下。
“既然大家都还没醒，那我也再回去睡会儿吧。”
他没再看程景欢，也没听她说了些什么，很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关上门，两步并作一步躺到了床上。
他四肢摊开，呈现一个“大”字，这是他之前完全不会躺的姿势。
他盯着天花板，暗流冲破了那浮于表面的温柔得体，狡黠般的恶意点点溢出。
这仿佛才是他的真面目。
房间里似有笑声传出，但被房门隔绝，让在客厅里的程景欢听不到半分。
程景欢见裴培衣也休息去了，她又闲得没什么事，便给赵圆圆发了一条消息，随后便出了门。
她来到了昨天和L分开的地方。
佣兵聚集地人来人往，声音嘈杂，偶尔还有血腥味溢出。
在这个医疗事业十分发达的今天，身体受伤了只要在医疗舱里躺一个小时便能活泼乱跳。
唯有一种情况例外，那便是被异植异兽所伤。
它们留下来的伤口是医疗舱完全无法治愈的，要么靠研究院所研发的疗伤药剂，要么就靠自身的恢复。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但疗伤药剂极贵，一支100毫升的药剂就需要一万信用点，只有一些大的佣兵团才用得起。
像一些小的佣兵团受伤了就完全靠自身的恢复力，这也是空气中那一抹血腥味的来源。
有人受伤了。程景欢正想着，肩膀便被人拍了一下。
她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就看到戴着面具的L站在她旁边。
她松了一口气，“L先生。”
L低头看着她，“找我有事？”
程景欢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你们今天还去采幻云石吗？可以带我一起吗？”
“今天不去了。”L说道。
程景欢脸上划过一抹失落。
L解释道：“昨天半夜恶之林起了一场大雾，到现在雾气都还未散。”
“雾气很浓，一米之内看不清人影，进去太危险。”
程景欢一愣，低喃道：“大雾……”
“嗯。”L应道，“等大雾散了，我们还会去采幻云石，到时候通知你。”
程景欢连忙道谢，“谢谢。”
L的视线落在她略显苍白的小脸上，问道：“你的同伴们呢？”
“他们还在休息。”程景欢回道，“昨天他们进入恶之林后，状态都不太好。”
“我们打算今天休整一天，等明天再看看情况。”
她往恶之林的方向看了一眼，“也不知道大雾什么时候散。”
“这几天估计都不会散。”L说道，“你们若是闲得无聊，可以四处看看，小谷星风景不错”
程景欢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问道：“烈焰佣兵团最近有进入恶之林之后，精神海不太稳定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