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三十而已（踌躇）
浦西，魔都电视台。
停好车后，陈屿朝自己部门走去。一路上遇到不少相熟的同事，或许因为观念扭转的原因，想着马上要有孩子了，今天的陈屿跟同事打招呼时热情不少，让熟悉他的同事有些诧异。
走进办公室，一个圆脸肤黑的中年男子对着陈屿招了招手：
“陈屿，你可算来了，赶紧过来。”
打招呼的人是满广言，跟陈屿同期进的电视台，两人的平日里关系较好。
此刻，办公室内只有他们两个人，等到陈屿走近后，满建低声道：
“陆姐昨天早上的时候，为上次的事大发雷霆，你一会注意点，不要倔，跟领导服个软不丢人。”
满广言口中的陆姐是他们栏目组的制片人，也就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陈屿原本愉快的心情变得有些烦躁：“不是已经批评过了吗？还没完没了了？”
“不是那事，应该是那个母子新闻的事，说是上面领导发文了，她又挨批了呗。”满广言婉言道：“谁让你自己大包大揽的？一会开会的时候不管她说什么，不要顶嘴就是了，她也拿伱没辙。
“嗯！”陈屿闷声点了点头。
两人走进会议室没一会，同事们陆陆续续抱着笔记本走进了会议室，开始交头接耳起来，过了几分钟，随着陆静玉推门而入，会议室很快安静下来。
陆静玉今年四十多岁了，不过因为保养得当的原因，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一点。一身白色的连体西装搭配着白色高跟鞋，看着冷艳而霸气，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
看着陆静玉不善的目光，陈屿心头一沉，看样子，今天果真又得挨批了。
随着众人的正襟危坐，陆静玉满意地点了点头，扫视了一圈，转头看着陈屿，似笑非笑地开口道：“我刚刚放长假回来，好事一件接着一件啊？”
听着陆静玉明显在说反话，众人低头不语。
顿了顿，陆静玉淡淡地笑道：“母子三人的新闻是谁负责的？”
沉默了一会，陈屿开口道：“母子三人的新闻是我编审的。”
“是你啊，这条新闻这两天上了热搜，你知道吗？”陆静玉嘴角翘起，像是漫不经心道：“就是因为你这条新闻素材引发的。社会关注度很高，已经募集了20多万要交到这位母亲手里。”
“是吗？”知道陆静玉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但想起编辑新闻时的大包大揽，满广言打岔道：“陈屿，这是功德无量的好事啊。”
“是啊，是啊！”
一群同事纷纷附和道。
“是吗？但是你们看看…，”陆静玉那起手里领导的通告，笑容不变道：“我读给你们听听：
该条新闻贴近百姓生活，关注民生所困，具有新闻价值社会意义，但新闻主人公身份信息存在为核实内容，社会关注度高，……，望以后选题更加谨慎。”
“笃笃～，”
念完通告，陆静玉敲了敲桌子，看向陈屿：“陈屿，你这种选题交给特别关注人就行了。你要是真吃不准，你别等我不在的时候这么干啊！”
“要是真甩给他们，可能也就没有这笔筹款了吧。”陈屿辩解道。
陆静玉见陈屿还顶嘴，脸上笑容消失不见，起身冷冷道：“网络时代对新闻的真实性要求更高。我们电视新闻也没什么可牛的，失实的话也要走人。我再说一遍，以后在我的团队里，谁喜欢自作主张？那对不起，我也不客气了！”
说完，陆静玉径直走出办公室。同事们收起笔记本，同情地看了陈屿一眼，纷纷散去。
满广言拍了拍陈屿肩膀：“你干嘛呢，说了不要跟她顶嘴，你跟制片人较什么劲？”
陈屿起身若无其事道：“这种工作不做也罢！”
满广言急道：“唉～，你小子可别犯傻啊！”
“放心，我自有打算。”陈屿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
上班的时候，陈屿有些心不在焉，陆静玉是自己顶头上司，惹怒了她肯定会被她穿小鞋，这女人的小心眼在电视台是出了名的。
家里马上添丁，可自己这份工作还不一定能保得住，陈屿表面上没事，但压力还是挺大的，想起易华伟跟他说过跳槽的事，陈屿有些意动了。
回到家后，钟晓芹已经下班了，一见陈屿回来，笑道：“你回来了？吃饭了，这是我爸做的。”
“哦，你先吃吧，我还不饿。”陈屿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怎么了？台里有事？”钟晓芹察觉到陈屿的异样，忙关心地问道。
不想让妻子操心，陈屿摇了摇头：“说了你也不明白。”
感觉自己被小看了，钟晓芹不服道：“你又没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明白？”
陈屿想了想，道：“我要是真想让你听明白了，就得从电视台组织架构，新闻编播体系，播出舆论影响开始说起，你还愿意听吗？”
钟晓芹有些头大，顿了顿，笑道：“那就简短点嘛。”
“简短点…，”陈屿将文件包搁在桌子上：“简短点就是，说不定哪天我就把工作丢了。”
“啊？”钟晓芹诧异道：“电视台不是固定编制吗？”
“固定编制那是电视塔…，”陈屿摇了摇头，叹气道。
（这里附带一提，大部分电视台实行的是“老人老办法、新人新政策”。进入电视台工作较早、工龄较长的人员大部分属于事业编制人员，近几年新进入电视台工作的人员属于聘用制人员。
聘用制人员又分为台聘和外聘，台聘人员相当于电视台正式工作人员，基本上都是通过校招进入电视台工作，台聘人员与对应的广播电视集团签订聘用合同。外聘人员相当于电视台劳务派遣人员，基本上都是通过社招进入电视台工作，外聘人员与电视台委托的劳务代理公司签订劳动合同。
陈屿属于台招，但不是固定编制。）
“啊？？”
听陈屿说完，钟晓芹喃喃自语道：“我那天是不是不该拒绝领导给我升职啊…，”
“升职怎么了？你干嘛要拒绝”陈屿好奇道。
“这不是快要生孩子了嘛，”钟晓芹解释道：“如果升了职，那工作量什么的……，”
“也是，你现在主要是把孩子生下来，”陈屿本想抱怨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想起易华伟的叮嘱，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转而道：“对了，晓芹，你说，如果我跳槽怎么样？”
“跳槽？”钟晓芹愣了一下，皱起眉头道：“你找好下家了？”
“嗯，就是华伟，跟我提了一下，说是有专业对口的工作，但详细情况我也不太清楚，”陈屿道。
“上次吃饭那个？”钟晓芹有些惊讶：“他那个不是游戏公司吗？”
“所以说不清楚啊…，这也是我犹豫的地方。”陈屿道。
“不过，他那么大一个老板，应该不会骗你吧。”钟晓芹想了想，道：“你打电话问问他呗，先看看情况，问问待遇再做决定。”
如果陈屿的是正式编制，钟晓芹肯定不会同意陈屿跳槽，但现在知道陈屿的工作可能朝不保夕，所以也没拦着陈屿。
“嗯，我知道了，”陈屿点了点头，转而柔声道：“你也别担心，我会照顾好你们母子的。……快去吃饭吧。”
“嗯？嗯！”对陈屿突如其来的温柔弄得有些脸红，钟晓芹愣了一下，才走到餐桌前坐了下来。
“对了，你那里钱还够用吗？”陈屿突然想起个事，开口道：“我给你转点过去，你想吃什么就买，不过，该花花，该省也得省。马上咱们孩子要出生了，花钱的地方也不少。”
钟晓芹心里美滋滋的，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要用再问你吧。…我手里留不住钱。”
“行，那我给你转两千，用完了再跟我说。”陈屿点了点头，对妻子这方面他还是挺放心的。
……………
廊吧位于外滩华尔道夫酒店一楼，自1910年开业以来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廊吧的大理石柱、彩色玻璃窗以及装饰感十足的木护墙等，每个细节都按照当年的样子还原，让人有种恍若穿越到二十世纪初的老上海的感觉。
下午茶区域内设有多组传统款式的天鹅绒沙发和古色古香的瓷器柜，营造出温馨的气氛，其座位的布局可与欧洲最优雅的古典茶室媲美。只设有12张桌子，只有原价享用下午茶才能进入浦江汇享用下午茶，下午茶套餐Rmb288+15%服务费。
看着桌子的茶点精致的造型，考究的摆放，王漫妮有些咋舌：“这么多讲究呢？晓芹你怎么喝果汁？”
“当然了，”顾佳笑道：“怀孕的时候最好少喝咖啡知道吗？”
顿了顿，顾佳朝王漫妮笑道：“漫妮，你给我挑的那个包真的太好用了，谢谢你啊！”
“是吧！”王漫妮笑呵呵道：“没事的呀，我上次跟你说的对吧？喜欢买包的人挑款式都有排序的，最想买的肯定是那些限量款，商家拿来做噱头就有人乐于一个一个的收藏。他们认为经典款呢，也就三年五年用它，太没有新鲜感了呀。”
“漫妮，你好懂啊。”钟晓芹有些崇拜地看着王漫妮：“这么复杂的东西。”
“跟她们打交道多了嘛，这点总是懂的呀。”王漫妮谦虚道。
“那看来我以后还得经常向你请教，你可别嫌我烦啊。”顾佳笑道。
王漫妮忙点头道：“好啊，没问题的。”
“诶，漫妮，以后你们店里有什么折扣之类的，可以告诉我呀。”顿了顿，钟晓芹有些不好意思道：“不过，好像打折我也买不起。”
“你可以让你们家陈老师给你买啊，”王漫妮道：“就当作你怀孕的礼物。”
“还是算了吧，”钟晓芹摇了摇头：“以后孩子生下来要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你们今天怎么约在这里见面啊？”王漫妮见状，笑着换了个话题。
“晓芹明天要去医院建档，我今天过来陪她挑几本怀孕的书。”顾佳解释道：“我之前买的那些都留在老房子里面没带过来。”
“超级紧张，”钟晓芹摸了摸肚子：“不知道明天医生会不会让我控制体重呢。”
“你又看不出来的喽，”王漫妮笑道：“你不说谁知道你怀孕了？”
“这倒也是，”钟晓芹摸了摸还算平坦的小肚子，笑道：“公司没有人知道，你得帮我保密啊，等我建完档之后再去跟领导通个气吧。”
“建档是明天的事，今天还是可以吃嘛。”顾佳笑着抹茶蛋糕推到钟晓芹面前，又将巧克力蛋糕推给王漫妮：“你试试这个巧克力的。”
“谢谢啊！”王漫妮笑道：“对了，顾佳，你有没有去过邮轮旅行呀？”
“去过啊。”顾佳点了点头，微笑道：“怎么了？你也要去吗？”
“嗯！公司奖励我欧洲邮轮行，”王漫妮点点头道：“所以我就想在销售旺季前用掉算了。”
顾佳笑道：“挺好的啊，我跟你说坐邮轮出去旅行特别省心。”
“那会不会晕船啊？我以前在我们家乡做那个小船我都晕的不行了。”王漫妮有些担心道。
“大部分情况下还是挺稳的，”顾佳笑道：“不过也没关系，如果晕船的话，船上有晕船药，你找那个服务生要就可以了。”
“哦，找那个服务生要就可以了是吧。”王漫妮点点头，在心里记了下来。
顾佳问道：“那你们公司给你订的是普通舱还是行政舱？”
钟晓芹瞪大眼睛看着顾佳：“邮轮还有这么多讲究吗？”
“我们公司奖励的嘛应该就是普通舱啊。”王漫妮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普通舱和行政舱的房型不一样，活动区域也不一样。”顾佳看了眼面露难色的王漫妮，心里有些了然，但还是建议道：“条件允许的话，那我建议你一定要升个舱，行政舱跟普通舱差的不是一点半点，行政舱真的很好，而且到了晚上还有那个船长晚宴，你再带两条漂亮的小裙子去，那感受就完全不一样了。”
“好羡慕你们能出去玩的。”钟晓芹嘟起嘴道：“像我这样子的，一年半载都出不去。”
顾佳笑道：“谁说你不能出去玩的？魔都郊区也有很多地方可以玩的呀。”
“你这么一说，我感觉心里平衡了一点。”王漫妮笑道。
………………
待晚上上班的时候，王漫妮开始搜着网上资料，今天下午顾佳的话让她有些心动，想看看升舱得要多少钱。
“你干嘛呢？”
许蓓蓓悄无声息地凑了过来，将王漫妮吓了一跳。
拍了拍规模一般的胸口，王漫妮白了许蓓蓓一眼：“你吓死我了！”
许蓓蓓笑道：“怎么了，你还是想升舱啊？”
“对啊，”王漫妮点点头：“我查了一下，要补一半的差价，但是公司已经帮我出了半张票了，那就等于相当于五折，我就能去行政舱了。”
许蓓蓓笑道：“你这样算下来的话也蛮划算的。谁不想去行政舱？但是你这钱不出不就省下来了吗？”
“但是错过了这一次，”王漫妮摇了摇头道：“我可能就永远没有机会去行政场舱了啊。”
“那倒也是，”许蓓蓓点头笑道：“那我跟你说，你要置办点行头，打扮得美美的去，万一有艳遇呢！”
“讨厌！”王漫妮嗔笑着，拍了拍许蓓蓓，但心里还是有些憧憬，万一能遇见个金龟婿呢？
可是，如果要升舱的话，回来又得吃泡面过日子了……，想到这里，王漫妮不禁又有些踌躇。